建德之家 - 摩旅美洲 https://www.jdzjw.com/tag/%E6%91%A9%E6%97%85%E7%BE%8E%E6%B4%B2/ 【结束篇】穿越美洲的摩旅:风收云散,月在青天 https://www.jdzjw.com/202404/jieshupianchuanyuemeizhoudemolufengshouyunsanyuezaiqingtian.html 2024-04-06T23:22:42+08:00 为什么这么热爱摩托车旅行。因为骑摩托车旅行时,我觉得我是宇宙中那颗永不熄灭的行星。1,这一程,走了好多好多路啊。从2023年10月7日从上海机场出发,2024年2月27日回到昆明,此次美洲大陆之行将近五个月。这几个月里,这在别处生活的几个月里,这期间路过无数人的生活,亦在无数种生活中穿梭,身边人来人往。这片土地上,穷与富的区别实在太过泾渭分明。我总是试图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寻找与这片土地的连接以获得更多的感受。我为他人的苦难流过太多的眼泪:为站在灰尘滚滚的道路中间卖水的人,为在垃圾堆旁边睡觉的人、为佝偻着身体头发花白在汽车中间穿梭着叫卖小零食的爷爷、为背着孩子推着小车卖冰淇淋的妈妈、为在阿塔卡马沙漠的路边背着家当朝我挥手微笑的流浪汉、为没穿雨衣湿透过来帮穿雨衣的我找酒店的外卖员等等。也常常为这里无数的“温暖”而开怀大笑:走在街上迎面而来的是一句Hola,senorita和一张笑脸、推着小摊艰难往前走但是对上眼睛时,一定会听见Hola,buenas dias、搞不清钱币金额在那里把所有的钱一顿乱倒时,惹的一堆人过来围观和大笑,而后被一堆人教识别货币和金额,我也笑起来。啊,感觉无法回忆起来很多大笑的瞬间,因为实在实在太多了。这些感受,只属于我自己。常说自己运气太好了,因为当面对一件完美事情的时候,总说运气好,是我对这个世界自然万物的一种敬畏心。是的,这几个月,我确实是幸运的,没有摔车,没有什么大的受伤,甚至磕破皮都没有。而且全程得以无数人伸手托举我,一个接一个地托举着我,帮我骑完了整个南美大陆。我在南美旅行近四个月,没被偷没被抢,甚至还经常被别人送东西、送吃的喝的,在里约的街头看人捕鱼,走的时候还被人拉着送活鱼。当然,敬畏自然万物的同时也不能忽略自己作为主体的能动性。我认为这份幸运,亦是建立在每一次的车轮滚动,每一公里数,每一箱油,每一个日夜;是那种我必须要去做、任何人无法阻止我、我也一定能做到的信念;是没有给自己设置太多限制、愿意敞开心扉去接纳眼下的一切人事的松弛;是这么多年所有的我站在那里面对一切未知的决心。总不能说一路上骑车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对面来车的轮胎车身,以此来判断接下来的路是泥巴路还是土路,以及看看天色再决定是否前行;总不能说我是从入境巴西亚马逊雨林开始便在留意天气,接着马瑙斯待了两天后,确定这边的雨季基本上是下一场大雨,也会立刻出大太阳,所以穿越那条路大抵不会遇见连阴雨,通过性强;总不能说花了一下午时间收集这条路的各种信息、查路况、查地图每个可以停留的点、找人问询等等,上路之后这些信息和每个点都清清楚楚在我脑海里,并且准确无误;也总不能说一路上都会主动跟人打招呼,一是性格如此,二是自己有难时别人知道那个游客出问题了;更总不能说平时出门都是一个帆布袋,兜里只带一本书、钥匙、银行卡、一点钱、手机,穿的跟本地人并无差别,所以除了骑车时,平日没人多留意我的钱包,所以我能从小偷抢劫横行的巴塞罗那生活大半年后一支笔都没有丢过的全身而退,能一个人骑摩托车环一圈到处都是小偷抢劫的南美大陆后全身而退;也总不能说经常会把自己吃不完的食物打包拿给路边的流浪汉,也不在乎的在据说满街都是抢手机的里约,跟穷苦的抓鱼人一起聊天,拿手里的东西给他们吃,他们也开心的问我要不要拿条鱼回家吃,以至于我在大街上拿手机拍他们捕鱼,没人敢过来抢我的手机,因为他们在;更总不能说我是个有点经验、有点勇气、有点技术、也还有点脑子在身上的女骑手。我习惯于把大部分事情归于运气好,也确实很多时候是真的运气好。但其实忘记提醒自己与他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骑摩托环骑南美,这是个不会有人发奖也不会有多少掌声看客的事情。能安全顺利完成它,我非常开心,因为我的目的从来都是旅行中那些星星闪闪的片刻,那些独属于自己的感受。我收获了想要的所有,那是属于我的盛夏和金秋。不少人好奇过,到底是怎样一件事情值得我要花那么大精力、时间、金钱去做?就这件事,这件已经完成了的事。那种想要在南美那片大陆上用摩托车一笔一画地画出属于我自己的地图的渴望,让我愿意为此付出付出再付出:愿意为它等三年、愿意为它攒三年钱、愿意为它学一门语言、愿意为它把自己推出去。而我愿意为此花的成本,依赖于对这件事情的渴望程度:满格。当踏上这片大陆并在这条渴望已久的道路上行走后,五个月过去了,属于我自己的拉美地图也已在脑海中清晰可见。2,摩托车旅行,是非常私人化的旅行方式,除非你骑摩托车旅行另有目的,否则它真的“赔大了”。太多感受和风景,大部分你都无法把它们展示给别人看,能尽力展示一半就已经是极限。而看客们除了能跟随你的方式感受你在那片土地上的喜怒哀乐,其他什么也获得不了。但是,跟我一同感受这片土地上哪怕百分之一的喜怒哀乐,这是最特别的,也是最重要的。因为种种原因和机缘巧合,不同于三年前把自己摩托车从中国发到智利,这次我选择在巴西圣保罗购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YamahaTener250,而由于太喜欢南美大陆,临时把原本一直北上骑到阿拉斯加的计划取消,直接单人环了整个南美大陆。我还记得,最后在亚马逊雨林区域的porto velho城市结束时,Tagino帮我把摩托车安排寄售在当地车行,很快就卖了出去。把头盔卖给了朋友Tagino,雨衣和鞋子本来想扔掉(已经又脏又破),但前往接我的修车师傅说可以给他,他不嫌弃,便送了他。该送的送,该扔的扔,在即将飞往里约的前一天,收拾行李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几件必备的衣服之外空无一物。陪伴了自己四个月的摩托车没了,突然鼻子一酸,哭得稀里哗啦。买她时,已经5W多公里,还害怕她万一把我扔路上了怎么办。后来事实证明,春夏秋冬、风霜雪雨、暴雨闪电、柏油路碎石路泥巴路搓板路、白天黑夜、平地高原等等,她没有一次把我扔在路上过,从来没有。即使跑的最长里程加不到油的那次,心里已经做好了在大雨中的荒野拦车加油的准备。结果,16L的油箱跑了570km,平均油耗百公里2,8L左右,且是在高原和大风天气全程高速行驶。于深夜到达玻利维亚的拉巴斯时,我从摩托车上下来都要抱着摩托车亲了,一路暴雨又是高原又是荒野,还好半路没油的情况没有发生。也确实是我的伙伴,自己骑摩托旅行那么久,不孤单吗?一直骑车不无聊吗?半夜在无人区骑车,不害怕?在这几个月的摩托车旅行中,这些情绪,或多或少都产生过,而那时唯一的方法就是边走边跟摩托车说话。在智利与玻利维亚的路上,又是无人区,又是几百公里烂路,又是前胎爆胎,夜里一个人骑车时,怕的不敢往两边的深夜去看,就跟大眼妹说话,跟天上的星星说话。说出来,就没那么害怕了。她承担以及陪伴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这种跨N国的不停出入境的洲际旅行,其中辛苦真的不足为外人道也,将来若你有机会这么走上一遭,必能感受到我所说的一二。在欧洲自驾,因为欧盟的关系,国界与国界之间基本很模糊,几乎不用费什么事。跟欧洲不太一样的是,南美这里的每个国家情况都不太一样,海关也是、货币不同、时差不同、风景不同、饮食、风土人情等文化也更是千差万别。而这些几乎都要同时关注着,我手机里常常有六七个国家的时间在关注。最怕得最烦的就是过关,不是怕过不去,是效率很慢,手续繁琐。这几个月,手机里最多的时候同时要看10个国家的时差,汇率软件上同时查看六七个国家的汇率,钱包里同时有几国货币混用,比如在委内瑞拉,同时使用美金、哥伦比亚比索、巴西雷尔、委内瑞拉强势玻利瓦尔。为了在安全的前提下获得更有趣的体验和独特的风景,经常是三个导航地图同时使用以方便交叉比对(Waze、Google、apple map),脑子里同时有两三种线路备案、同时用两三个软件(国际和本土的)查找住宿等等,诸如此类琐事数不胜数,它是我的常态。这种“繁琐”影响了一部分旅行,但又在别的方面给了我更大的补偿:更特别的旅行感受。3,还记得国内出发时我觉得信心满满,等待出行的那几年读了那么多拉美的历史,收集了那么多的信息,感觉那片地区在我心中陌生又熟悉,觉得去到拉美大陆时一定对每个国家的历史以及吃喝拉撒等一切如数家珍。结果真正踏入拉丁美洲这片大地后,我立刻丧失了或者根本没有拥有过那些走到一个地方便能熟练讲起它的来龙去脉的能力,而只顾醉心于当下的一切:巴西的caiprihna、Gurana 、Açaí以及龙虾 ;秘鲁的Pisco sour ;阿根廷的Patagonia 啤酒和Rutini红酒、烤肉和帝王蟹;智利的车厘子与葡萄酒;玻利维亚的古柯叶;厄瓜多尔的Canela;哥伦比亚的lemonada coco;委内瑞拉的arepa;墨西哥的Taco、Tortilla和那碗炖羊肉等等,每个国家都有它独有的味道,把我心里塞得满满当当。每个国家真的都有其特殊性,有着不同的环境、饮食和文化,总是忍不住感慨拉美真的如此多元,人可以生活得这么不着边,这么穷这么充满不确定性但又这么快乐。他们的松弛也影响了我,在那片人人都提醒我要注意安全的大陆上,总是莫名得很松弛。我也常常不设任何防备的去跟遇到的人打招呼,聊天,接触,很多人也经常跑上来主动跟我聊天打招呼什么的,每一个国家都是,即使我停留时间最少感觉相对不好的玻利维亚。南美旅行期间,不骑摩托车的时候,大街小巷都靠走路,出门压马路就一个帆布袋或者哥伦比亚买的斜挎小包,没被偷没被抢,没有遇到一件不好的事情,没有。还经常被各个国家的人请吃请喝,在里约街头看人家捕鱼,走的时候还要送我条鱼。他们一个个的,似乎都在告诉我一件事:嘿,这一切都太棒了。如果复盘拉美,最念念不忘的是哥伦比亚、秘鲁,最想再次去自驾的是阿根廷、智利、玻利维亚,最心有余悸的是墨西哥。南美玩了四个月、北美墨西哥一个月(大部分时间在生病),比原计划的三个月多呆了很久,但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好多地方还没玩:哥伦比亚的Salento还没去、麦德林还没呆够、还没去卡利学Salsa;巴西的沙漠千岛湖、厄瓜多尔的加拉帕戈斯群岛、智利的复活节岛、玻利维亚的永加斯之路Camino a las yungas(世界上最危险的公路)、委内瑞拉的天使瀑布Angel Falls等等。我觉得自己在不远的一天,还会重返拉美。4,当世界的土壤癌变,交流似乎像打水墙一样无意义,那还有没有交流的必要?这个问题曾经在去年深深困扰我,放弃交流进入自我封闭和无望的状态。到现在都还记得2022年的10月份在杭州机场出发去巴塞罗那上学的时刻,直到站在值机柜台时心里也还一直在撕扯着想退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拒绝,那种“拒绝感”很陌生。后来还是把心一横,去西班牙独自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边学西语边尝试感受那些陌生的一切。还有即将启程去南美,站在上海机场还在想着是不是可以因为南美太危险而心安理得的放弃去南美。最后,我自己推了自己一把。无非是把心一横。这一次,即使在一个文字语言充满危险,视觉语言和其他语言相较成为了个人安全性的表达的当下,我也无法放弃文字语言的表达。我选择尽可能用所能使用的语言去表达、去记录。每一次剪辑视频、写文章,都是在尝试交流。一定会有同频的人看到,告诉给那些同频同类的人:嘿,你看,这有一个你的同类。我们是奇奇怪怪的人,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成为一个美好的人。希望有一天,接收到这样信号的你,可以大方的走过来跟我握手:嗨,雏菊,我喜欢你,就像喜欢我自己。此行很多照片视频都是手机随手拍,无人机一共拿出来不超过几次,而且大部分很多美妙的时刻都想不起来拍,只想着全身心沉浸其中。剪辑视频时说的那些话,也基本都是看着拍的视频边剪边说话,想起来就说什么,不过脑子。记录的主要目的是给自己看,顺便还想给他人看看我这样一个骑着摩托车,在南美或者全世界到处乱跑的女生,是什么状态,什么样子:是不是只有富二代那种程度才能环游世界?普通人是不是就无法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我想我给出了一种答案,我也认为这是诸多可能性的一种。5,直到墨西哥一场大病后回到昆明家中,至此,这趟计划与等待了四年的美洲大陆之旅,从最初出发时无所谓生死的状态,到旅程收尾在墨西哥的一场几乎快把我生命带走的误诊;从试图主动放弃生命和差点被动剥夺生命,完成夙愿的同时,也完成了一场对自己很重要的内在旅行。而回国后在身体逐渐转好之际,才得知我最爱的姥爷已于我在墨西哥病重时离世,推算时间后发现同一天,我正躺在墨西哥的医院高烧不止意识模糊的做着自己的生命斗争,他在中国的医院做着斗争,后来我醒来他离开。冥冥之中,我们好像在另一个时空中完成了生命的告别与交接。想起来那个下午,在里约基督山下山途中的小火车上,山林雨雾缭绕,那些又直又高的野生菠萝蜜树站在两边的林子里,每一棵都结满果实,有一些已经被山里的动物打开吃掉。经过的时候,空气都是香甜的。火车在一段车身几乎要挨着旁边的植物的轨道上慢悠悠往山下去,哐当,哐当。阳光穿过迷雾,影影绰绰的洒在靠窗看风景出神的我身上。突然间睡意来袭,瞬间入梦。梦中我赤脚蹲在桌前的椅子上,摇头晃脑吃着些什么,似乎哼着小曲,一位未曾见面的老友坐在一旁,笑着问我:这次还开心吗?要不要留下些什么?我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用,都会逝去。 穿越美洲的摩旅E16:墨西哥,差点丧命的国家 https://www.jdzjw.com/202404/chuanyuemeizhoudemolue16moxigechadiansangmingdeguojia.html 2024-04-06T22:56:10+08:00 “Ying,ella podría morir(她可能会死).”2024年2月15日的早上,刚做完大检查高烧不止的我躺在救护车上,听见当时的主治医生对瑛姐这么说。后来瑛姐又重复对我确认后,我就知道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次近半年的南美摩托车旅行会是以在墨西哥差点被医生治死作为结尾。回想起来刚刚过去的近一个月的经历,真是恍如隔世,好多事情魔幻到不像是真实发生过。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没有发生在哥伦比亚,却发生在了以亡灵节著称的墨西哥、发生在了一个在整个南美独自摩旅四个月毫发无损的旅人身上、发生在了与危地马拉交界的一个玛雅人原住民主要聚集地。从2024年2月4日高烧持续到2024年2月24日,近20天,这期间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我先前所有的社会经验和生命经验。可以说,这次墨西哥的生病,是我生平第一次强烈感受到“经验的突袭”,往常所有关于医学、关于三观、关于人的认知常识在那里不停的撞上一堵又一堵墙,从燃起希望到对周边的一切心如死灰。内容过于丰富和魔幻,加上高烧了很多天以及药剂量大导致记忆断片,我用了很久去整理这段经历,现在把它慢慢写出来。从巴西里约落地墨西哥城。在墨西哥城呆了几天,依旧对这个国家兴趣寥寥,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人类学博物馆,馆中关于玛雅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的大量原品被毫不吝啬的展出。令人震惊的同时亦觉得有一点惋惜,展品太多太丰富且一股脑堆在展厅中,主次不够分明、展品的相关解释很多都没有,如果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很容易眼花缭乱。但依旧看的很过瘾。几天后租了辆车迫不及待的离开城市,去往跟危地马拉交界的原住民聚集地的恰帕斯州,有一个叫San cristobal de las casas的高原小镇,据说那里的天气环境气候等一切都很像云南某个小镇,而且那里有我认识的一个人。墨西哥城出来后,路过阿兹特克文明发源地Teotihuacan的日月金字塔、遇见月亮金字塔前面的死亡大道上吹笛的印第安老人、见到了荒芜大地上石油工厂的白日焰火、看见大片的仙人掌种植基地、龙舌兰种植基地、农作物种植地、从高原到高原、热带森林到山林、湖泊到盆地,在一个炎热白日与寒黑夜碰撞出粉紫色的晚霞的黄昏,到达San cristobal小镇。夜晚跟瑛姐吃完饭,心情愉悦。接下来几天在镇上闲逛,去了附近的玛雅人村落赶集。路过一个小村子的下午,于教堂空旷处停车,几个玩耍的小男孩见状慌忙走进了教堂,我也跟着走了进去。空旷的教堂里,最前面一排的烛台下,跪着一个女人和老公,女人低着头对着面前燃的正旺的烛台,她都快把头低到地上了。她祈祷念经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声音从高到低,又高起来。觉得很平和,一瞬间被一种情绪触到,感动无比,好像念到心里去了。片刻后,我起身离开。有一天,抱着好奇心参加了一个当地人组织的一个叫Temazcal的类似桑拿的玛雅仪式。当天参加仪式的一共有8个人,我是唯一的亚洲人,剩下7个都是欧美的,有一个人还带着两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当时看见他们我就觉得不该来,就是经常可以在第三世界看到的那种埋头一味信仰什么自然、疗愈、迷恋各种古老仪式的嬉皮。下午一点在本地人的院落开始,高原正午的太阳下念经、烧香料、蜡烛等等,接着分别介绍下自己:我是谁我来这里是为了干什么的。把一支雪茄弄碎,每个人分一点,嚼碎,说这样是为了清洁身体,再分别喝一口酒,起身朝四个方向拜,主持者会依次挨个用特别的香料烟熏一下全身。整个仪式下来,一个小时左右。休息片刻后,进入一个很大的圆土灶,八个人围成一个圈,中间是一大盆凉水。如果你觉得太热,可以随时用凉水淋湿自己。进入土灶后后主持人一直在说话,不停的引导大家向一切道歉、再感谢一切,有个人说世界上现在各种战争都是因他而起,他感到非常抱歉,我当时真的很想笑,因为那种氛围像极了戒酒互助会,每个人介绍自己是谁,来这里干嘛,忏悔,重生等等流程。因为里面温度真的很高,加上之前在院里的太阳下暴晒了一个小时,脸上像被烧着一样火辣辣,忍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听主持人的建议尝试着躺在门口地上的位置,吹了十多分钟的风。后来觉得还是不行,喘不上来气,头晕脑胀手抖,我一定是低血糖了,可能还有一些中暑。而后主持人陪我出灶了,出去后他让我先躺在太阳下的草地上,说大地会给我力量等等。那时我难受到动弹不得,赶紧让他把我带来的水和水果拿来吃,补充糖分。几分钟后我几乎是摊坐在了阴凉处的凳子上,他估计看我身体在发烧,就拎了小桶水过来,往我头上浇了三分之一,我当场就叫了起来说不行,别浇了。凉风一阵阵的吹过来,身体瞬间开始发抖。他对我说现在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你要相信自己能控制这一切,要fighting。接着他就继续入灶引导大家了。继续坐了一会儿后感觉开始发烧,恶心想吐,眩晕,出虚汗,我立刻哆嗦着坚持走到车子那里,迷迷糊糊坚持着开回了住的地方,吃了感冒药和藿香正气水,倒头就睡。那个晚上极其难受,浑身烫的厉害并且伴随发抖打摆子,一直出虚汗,半夜醒来发现被子都湿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第二天虽然还有点难受,但是烧退了,精神很多,基本恢复正常。晚上还跟瑛姐录了期播客分享南美之旅的感受以及由这次Temazcal体验展开对嬉皮文化的吐槽。(瑛姐的播客:墨西姐生活)现在想来,这应该是疟疾的第一次发病。接着开始正式进入魔幻现实主义的核心世界。2024年2月6号早上起床时头还是有些疼,身体微微发热,但也没多想。退房后准备出发时突然觉得有些累,跟瑛姐发信息说不走了,在这里再呆两天,但是想换个房子住,之前的民宿总觉得阴森森的。瑛姐随后介绍了她当地开民宿的朋友给我,坐在车里Whatapp等回信息时突然开始发烧。没过几分钟,已经烧的意识模糊,身体开始止不住疯狂打摆子,冷到像是在冰窖里,但又虚汗不止。这个时候也还是觉得可能是Temaszcal仪式生病还没好全,想着赶紧找个床吃药睡一觉就好了,在民宿门口等主人时迷迷糊糊在车里昏睡了半个小时。入住后立刻从箱子里拿出布洛芬和感冒药吃下,而后倒在床上再也无法动弹,昏昏沉沉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浑身难受中醒来,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惊恐的发现发烧还在持续,而且温度似乎更高了,身体也还在持续的打摆子,眼睛因为头痛已经很难睁开,此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赶紧摸出手机打电话给瑛姐呼救。瑛姐立刻联系了她认识的一个私人医生,她自己也赶紧跑来我身边陪我。医生来到了解了下病情后说有三种可能:登革热、新冠、沙门氏菌,需要做一系列检查确定是什么病,再针对性治疗。接着喊来护士给我打上点滴(好像是扑热息痛)退烧,检验人员给我抽血、尿检、新冠测试。大约三个小时后,烧慢慢退下,同时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血小板七十多,还有一些其他指数。此时医生根据结果判断说是登革热,并且说恰帕斯州这里是登革热常发地,不用担心,经验丰富。这病目前没有特效药,吃退烧药和SUELO(电解质),一般一个星期左右就会好了。接下来几天,每天护士来输液退烧药以及电解质水,高烧也还是反反复复,几乎每天抽血化验血小板,化验结果总是在往下降,医生每天也会来看我的情况,因为血小板一直下降的缘故,会着重检查身上有没有出血点。2月9号大年三十的晚上,瑛姐跟她的朋友们包了水饺,专门挑了些好看的煮熟端来给我吃,据说当时我还吃了两个。(这一部分是后来瑛姐告诉我的,但我自己丝毫没有一点印象,已经烧的记忆断断续续),后来我们聊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去住院。于是,墨西哥时间除夕夜的十一点多,所有人在看春晚与家人团聚辞旧迎新的时候,我住进了墨西哥与危地马拉交界小镇的医院,镇上最好的私立医院。接下来每天还是反复高烧,整个人意识也是迷迷糊糊,每天又是抽血又是输液,加上护士技术太差总是一针扎不准血管,没过两天,两只胳膊已经青紫像是长期吸D者。墨西哥医院抽血是用针筒带着很粗的钢针扎进血管,然后用手拉针筒头,利用人为的吸力把血从血管中抽出体外。钢针的针头非常粗,每次扎进去都像是受酷刑,输液的针头比起抽血的针头也没细多少,虽然放了留置针,但护士插留置针时恨不得把留置针插进我的血管里去,而且一次扎不准要扎第二次的概率很高,一度四个护士按着我扎针。后来有一天需要给我输血,但是原来的留置针已经输不进去液体,需要重新扎。几个护士尝试扎了两针后,还是无法把针头扎进我的血管。而我已经痛的哭到撕心裂肺,一直在喊着让医生护士出去,我不输血了,拽着瑛姐的手估计当时也把瑛姐捏的痛死了。总之,每天都在哭,高烧、头疼胃痛、抽血、输液,以及怕自己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家人朋友最后一面到心里崩溃等等,那几天真的每天都在大哭。哭累了,睡一会儿,醒来发会儿呆,打起精神给朋友发给信息,给家人打个语音,手上24小时都在输液,这只手输液输的肿大到药水再也进不去血管时,就换只手,过段时间再换回来。大部分是电解质,有时候是抗生素,反正手没空闲过。忘记是哪一天,那天高烧烧到整个人都不清醒。浑身都很痛,整个人处于一个虚无的状态,闭着眼睛在想好像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可是还没有跟好朋友们见面道别、还没有跟家人道别,都半年没见了,好想回去见大家一面啊,她们一定也很想我,我不要死在这里。情绪瞬间崩溃,哭着跟瑛姐说瑛姐,我不会跟家人和朋友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吧,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得回去啊。那时候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牵挂的人,那么多想要再见一面的人,那么多如果不见一面会死不瞑目的人。原来对这个世界的羁绊不知不觉间已经那么深,比我想象中深那么多那么多。**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体内的病毒进入了休息期,第二天精神出奇的好,还吃了些东西,美好的不真实,我还认真的跟瑛姐说瑛姐,我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又笑又哭的,瑛姐也爆笑。结果晚上就又开始新一轮的高烧,每天都是如此反反复复。那几天几乎没有进食,一是实在没有力气起来吃饭,二是因为医院给的饭太难吃了:通常是一块不加一点盐的煎鸡胸肉(有时候是Taco玉米饼),水煮切成丁的胡萝卜和佛手瓜,一口煮的稀烂的米饭,加上一盒五颜六色的果冻。我曾经好几次努力半天从床上坐起来,想硬塞些食物吃以方便能快些好起来,可是真的吃不下,吃一口鸡胸肉直接想吐。瑛姐回来后,基本每天定时来看我,带着吃的,并且因为那时候身体虚弱到坐起来都非常辛苦,手上几乎没什么力气,她还要喂我吃饭。所以后来开玩笑的说小菊,我发现每天我要是不带饭来,你就吃不成饭啊,从小到大记忆中只有我奶奶生病时我这么喂过人吃饭,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笑死。随着一天天过去,好像退烧药的药效也在下降。有天后半夜开始高烧不止,烧怎么也退不下去,接着胃那里胀痛到不行,我痛的受不了开始爆哭,后来医生也来了,安排做了胃附近的检查,接着不知道打了什么强力药,烧才缓慢的退下。而医生的说法是这些都是因为登革热持续高烧引起的正常现象,到第8天左右就会好起来的。当时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好像登革热确实得硬熬到一个星期左右。好像是第八天的下午时分,当时我的状态很好,瑛姐我们还说这应该是要好了。不一会儿突然又开始高烧、打摆子、浑身冷。(瑛姐后来说我当时真的很恐怖,她从来没见人抖成那样过,真的吓死了,而我已经烧断片不太记得)。医生又跑来,上药、退烧,这次退烧的时间变的更长了。胃的检查结果出来说是肝脏肿大到挤压胃部,并导致黄疸非常严重,我整个人皮肤颜色已经是小黄人。我们觉得情况不对,医生也觉得不对,他还跟瑛姐说你朋友的身体很奇怪,血小板都快降到临界点了,但她的身上还是没有出血点。次日,主治医生请州府医院的专家来,看了我的相关检查报告以及问了一些病情后说大概率不是登革热,应该是疟疾。这一天是2月14号,当时我们直接震惊,误诊?!专家让我们第二天去做更详细的检查确定病情。2月15日,去做了CT,以及抽了更多的血去化验,血小板抽血结果出来后,发现已经降到了21。我在医院的救护车上意识模糊的躺着,医生跟瑛姐在旁边说话。“Ying,ella podría morir(她可能会死).”迷糊中我好像听到这样一句话,不一会儿瑛姐惊慌的给我证实了这件事:小菊,咱们赶紧转院吧,你的情况非常非常严重,这个医生刚刚跟我说你的身体各种指数都特别不好,你现在的情况很差,可能会死。小菊,他对我说你可能会死!立刻着手转院。这个医生误诊了我,丝毫没有一点愧疚,而且在我们决定转院的这天还在想方设法阻止我们并说有可能是另外一种病,要不再试着治治看?我都快被他拖死了,他还要继续试试看,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要死了,只在乎要不要继续在这个医院治病和花钱。一直被医生阻挠拖着,加上当天遇到全国大罢工,一直到晚上9点左右,医生才出面来到医院,又说救护车的价格从原来的4000比索涨到了7000比索,不然那个司机不去(墨西哥的救护车是承包给私人的)。瑛姐我俩实在气不过,最后她开车带着虚弱的我,我们自己去州府医院,最后于当天夜里凌晨12点多到达,当天晚上立刻输液抗生素。第二天一大早又抽了血、尿检,说是要确定是哪种疟原虫以及我的身体详细状况,因为镇上医院做检查不认真,他不相信在那里做的检查报告。接着,州府公共卫生组织的人也来抽了血,说是要带回去他们那里做检查。并且给我的病床上装上了一个蚊帐,问了我详细的旅行路线以及时间,确定我是在巴西感染的疟疾,因为墨西哥这里是高海拔,很少出现热带传染病,根本不是之前那个医生说的那样,我是他们恰帕斯州这两年第一例疟疾患者。转院到这里后,公共卫生组织的人每天都要来给我送药,好像是奎宁类等治疟疾的药品。护士每天固定N次来量血压、体温、心率,工作态度和方式之随意,跟镇上医院没什么两样。比如说,量体温是用水银,咯吱窝还没夹住半分钟就拿出来:36.8,正常;经常还有那些值班医生会吊儿郎当的过来,我明明睡过去了也要把我摇醒,问我感觉如何。问完我之后也没有一点用,他们不做记录也不会告诉医生,只是来刷一下存在感。有一次瑛姐我俩在聊天,他一进来我就闭上眼睛装睡,瑛姐跟他聊了两句说我不舒服睡着了,他还走到我床前把我推醒:wenying,你感觉怎么样?你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知道不知道你头顶为什么有一个这样的蚊帐?我没好气的说挺好的,就又闭上了眼,不再理他。后来他自己说了一堆话,就走了。脑子有问题吧!情况好些的时候,订了19号回中国的机票,实在怕了这边的医生,爬也要爬回中国去。但以目前的身体状况撑不到回国,2月18号晚上,开始输血。但是几个护士尝试扎了两针后,还是无法把针头扎进血管。而我已经痛的哭到撕心裂肺,一直在喊让医生护士出去,我不输血了,后来好像在一片混乱中不知道哪个护士把针头扎进了血管,才算结束。第二天一早,输完最后一点电解质水后喊护士进来拔针,第一次护士说好的,就出去了,半天没人进来,瑛姐怕误机便跑出去找护士拔针,那时候有人告诉她还没结账,没结账不给拔针。她当场就气炸了说那你们要有人告诉我啊,这样我们才好结账,没有人说,也没有人管。结账、拔管、去机场,结果在柜台值机时被机场人员拦下,说我看上去太虚弱,随即喊了机场的急救医生过来给我检查身体,想确认我身体情况,结果他们自己都不太会用那个量血压的机器,瑛姐没好气的说她的血压不可能那么高,这么多天全是低的,你出错了。那两个人捯饬半天也没把血压量好,后来索性也不量了,站在那里看着大家聊天。不一会儿公共卫生组织的人也来到机场,反正几方的人一顿辩解吵闹,最后说我必须按照公共卫生组织的要求把药物疗程服用完毕,开个证明才可以走。也就是需要再吃五天药,五天后可以离境。于是飞洛杉矶的机票作废,重新定了24号飞。跟瑛姐返回San cris的家中,每天当地公共卫生组织会定时来送药。最开始在床上坐着、后来慢慢下地走几步、再后来慢慢去院里晃晃,头晕加上浑身无力但也在一点又一点的恢复。23号那天收拾行李时,发现包中的耳机和一些现金不见了,那个小手包住院时一直放在我病房沙发上,出院时瑛姐说觉得包轻了但也顾不上,回家后就一直放在桌子上。经推测,大概率是被护士拿走了。直接笑了起来,丝毫不愤怒和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以及想尽快离开这个没有基本良心底线的国家。接着更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手机传来扣款信息:我的信用卡被盗刷了,而这个信用卡,最近20天只在医院结账时使用过,再根据盗刷地址和,推断是医院盗刷的。也许是员工,也许是医院,总之是从他们那里泄露出去的信用卡信息。又是只能笑笑。后来跟machael说,他开玩笑说小菊你赶紧离开吧,再不离开,你都要被墨西哥人薅的只能走路回中国了,现在还有钱坐飞机回去。2月24号凌晨2点我跟瑛姐坐车到机场,4点值机。果不其然,机场人员说我们的证明文件不合格,必须按照他说的开一个相关机构允许我出门旅行的文件。瑛姐开始开挂式的跟他们吵架,据理力争,说这文件是完整服药证明以及相关疾病检测呈阴性,这些足以证明我是个健康的人,凭什么还要开个允许我出门旅行的文件,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所有人都得开证明等等之类的话,大概吵了半个小时左右,那个人说那好吧,她可以离境。于是就给我值了机,这才放我走。瑛姐后来说那天是她来墨西哥七八年吵架发挥最好的一次!当时真的多亏了瑛姐,如果她不在,我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跟他们吵架,也许就又被困了。经过无数次转机,最终于2024年2月26日下午回到昆明家中。这场墨西哥鬼门关的经历带来的余震,直至现在还在影响着我的身体,而对于精神上的余震,总在某些刻从裂缝处袭击我,带来一些或多或少的改变。如今提起来,好多人都说有没有那么危险啊,疟疾好像不是什么大病诶,或者又说啊,这医生和护士都太过分了,不过这是发生在拉美,或许也正常。而这些话语具体落下去就是我本人在墨西哥经历过的在鬼门关徘徊的绝望、恐惧与心如死灰。确实很惨、也很险,但好在现在基本都好了,可以把那些20天的辛酸当笑谈。这样的旅程结尾,还真是独一无二的体验,精彩魔幻危险又独一份儿。谢谢那段时间所有挂念我的朋友,真心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完成行程2024/1/24、25、26、27:里约2024/1/28、29、30、31:墨西哥城2024/2/1:Chiapas2024/2/2—2024/2/24:San Cristobal de las Casas2024/2/26:昆明 雏菊的美洲摩旅:穿越亚马逊 https://www.jdzjw.com/202401/chujudemeizhoumoluchuanyueyamaxun.html 2024-01-21T09:44:00+08:00 雏菊已成功穿越亚马逊!在这个雨季,雏菊的运气爆表,全程非铺装路,但是因为这两天雨下得少,而且下完就出大太阳暴晒,所以一路畅通,2天成功穿越了亚马逊。在雨林中的落脚点,睡吊床,而且不收费。[vplayer url="https://file.jdzjw.com/shipin/1%E6%9C%8821%E6%97%A5.mp4" pic="https://file.jdzjw.com/pic/1%E6%9C%8821%E6%97%A5-%E5%B0%81%E9%9D%A2.jpg" /] 雏菊的巴西摩旅:亚马逊 https://www.jdzjw.com/202401/chujudebaximolvamazon.html 2024-01-20T08:48:22+08:00 雏菊:亚马逊雨林之路有两条:BR174是通往委内瑞拉的柏油路,我从委内瑞拉过来就走的这条,BR319是唯一一条穿越亚马逊雨林连接其他首府的公路,也就是说要去圣保罗,必须走这条路。BR319,以又烂又难而名声在外,每年来穿越的摩友络绎不绝。雨季的时候,这短短几百公里的路程,要走5天才能穿越出来,中间少有信号网络。在马瑙斯这里休息了两天,做了做攻略,咨询了下当地人,说现在是亚马逊的雨季,是这条路最难走的时候。但是,我也没办法啊,无路可走。而且我也想去走走看,越查越兴奋,好久没这么兴奋过。明天出发,我去走走看。哈哈哈“这条路目前还没有中国摩友穿越过”“那怎么能行!”从马瑙斯的港口登船,同时穿越内格罗河与亚马逊河流,摩托车300cc以下的收费25雷尔,300cc以上30雷尔。在等船的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目的地Porto Velho 的一个摩友给我介绍了家当地的摩托车穿越机构,加上好友之后他听说我一个中国女孩要穿越Br319时,觉得不可思议又兴奋的说太棒了。而后全程都在帮助我,说现在的季节真的太难太难了,几乎不可能,但是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于是他一边给我说在哪个阶段必须停车住宿,必须加油等等,一边说如果有需要,有信号的时候立刻打电话给他,可以让他们的摩托车修理师,从porto Velho 出发,反穿过来跟我汇合救援我。哈哈巴西时间2024年1月19日,中午一点半,在最后一个小镇Careiro加满油后,出发。BR319,我来了![scode type="share" size="simple"]来自雏菊的朋友圈[/scode] 雏菊的巴西摩旅:再回巴西 https://www.jdzjw.com/202401/chujudebaximolv.html 2024-01-20T08:39:00+08:00 雏菊:离开巴西三个月有余之后,回到巴西。巴西的公路和驾驶环境真的是环了一圈南美之后最怀念的,公路修的又好,开车司机又很规矩。是可以边骑边专心想事情的那种,但凡给我一个大排量摩托,就能随便日行千里。下午正在专注想事情时,突然有一段胳膊一样长一样粗的蛇尾在车道上,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差点摔车。是被车压断的。蛇身的大花纹和瞬间应激而卷起来的尾巴,倒是没有见到上半段和蛇头。孔雀一样的鸟儿、胳膊一样粗的蛇、横跨巨宽河流的双彩虹、路边打鱼的少年郎、转瞬突变的天气、漫天的火烧云,今天倒是一一见了个遍,权当作是巴西为了欢迎我回归而准备的礼物。常有人问,独自骑行的旅程到底是怎样的。我只能说:有朵朵白云缱绻在天,也有急风骤雨狂吠在地,虽如此,却未曾耽误旅行者半步,反为其平添不少乐趣。这次再回巴西,雏菊是计划穿越亚马逊:雏菊:近五百公里路程到达亚马逊州首府,马瑙斯Manaus。其中200km左右全在遮天蔽日的森林,只有少量来往的车辆,与亚马逊雨林比起来,感觉版纳的原始森林太小儿科。路边偶尔露出来的提示牌:鳄鱼、蟒蛇、乱七八糟的猴子,老虎、豹子,不知名的鸟等等。全程骑的心里发毛。《狂蟒之灾》,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公路两边好多泥潭沼泽地带,总觉得里面有好多鳄鱼,浓郁的瘴气时不时的从森林里出来裹住我。老天,我简直要被心里的蟒蛇和鳄鱼吃掉了。谁家小时候给自己孩子看《狂蟒之灾》啊?简直丧心病狂。[scode type="share" size="simple"]来自雏菊的朋友圈[/scode] 穿越美洲的摩旅E010:波哥大,勇敢,就是把心一横。 https://www.jdzjw.com/202312/molumeizhoue10.html 2023-12-10T19:15:00+08:00 *“你旅行这么久没有工作吗?不工作吗?”*“有”“那你老板呢?你现在在度假吗?”“我不开心,于是老板说那你去度假吧”“那你现在开心了吗?”那天下午,在厄瓜多尔境内的一个下午,当时坐在四周都是甘蔗地的路边摊吃饭,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甘蔗秆的烟火味,经常有烟灰从空气中落在碗里,高温和太阳让我的精神变得恍惚,以至于她说话时我觉得声音是从另外一个时空发出的。前几天入关哥伦比亚时在海关闹了一场大乌龙。那天在基多的赤道分界碑拍完照后就出发前往边境,到达两国边境时,到处都是叫卖的人群和汽车,整个人瞬间懵了。之前出入的国家边境基本都是孤零零只有海关办事处。四处都是叫卖保险的人,经打听得知入境哥伦比亚与其他国家不同,需单独买一份本国的保险方能进入,于是找了个人办理保险和摩托车通关文件,想着这样轻松些。在海关处等待批文件时又一次跟屋子里同样等着的人聊成一片,海关人员也开心地边工作边跟我们聊天。但当听到我是花了60美金办了保险什么的,大家都表示震惊,一直很热心的工作人员姐姐立马很认真的说她要看一下我的保险,防止我被人骗。一扫码后,她抬起头说:这是假的,上面的信息不对。听到这句话后我呆住了几秒,然后眼泪开始泄洪一样的爆发。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哭,就算被骗也就60美金啊,不是什么大事啊。但是眼泪有它自己的想法,可能是觉得委屈还是什么的,加上前几天自己积压的一些情绪,一下子就没绷住。一屋子的人瞬间静默也不敢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跟海关人员彼此聊着愤怒。后面那个姐姐看着我说,不要哭,有我在,我会帮你的,我已经叫了海关警察,现在你做好准备跟我一起去找他们了吗?随后,我、她、三个海关警察,一起去找那个人,至今我依然记得那个夜晚她拉着我的手一路冲在前面去找人算账的背影。后来见到那个人,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又重新扫了保险单的二维码,发现信息正确,没问题,那个姐姐之前把一个字母看错了。当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后来顺顺利利办完,离开海关时她又专门叮嘱我以后过海关不要找任何人,都是免费的,省些钱在路上用;在哥伦比亚注意晚上尽量不要出去,注意安全,还有出哥伦比亚海关的时候要办理的事情等等,以及让我尽情享受自己这得来不易的旅行。这种没有任何目的的帮助,每每想起还是鼻子一酸。哥伦比亚真的比我想象中干净、整齐很多,而且经济似乎也不错,沿途到处都是大片的芒果树、橘子树、橙子树,路边随处可见的鲜榨橙汁的小摊位,便宜又新鲜。从厄瓜多尔入境到哥伦比亚这里,全是各种大小盘山公路,每天都在各种盘,而且天气超级热,热带丛林中骑行,真的是很受罪。每天骑到命都快没了的时候,发现也才骑了200km,效率很慢。每一天都是这样,缓慢而又无奈的往前推进着。很累,但是就像西西弗斯推石头一样,你总得推着它走。路过一个小村庄时突然还遇到拦路索要过路费的,一家人站在路中间,说是给自己家的孩子啊老人啊补贴家用。我当时也是好机智,直接用英语回复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后来他们笑笑摆摆手就让我走了,就挺有意思的。是的,目前已经到达哥伦比亚的首都波哥大。至此,安全顺利且开开心心的穿越完了整个南美大陆,有幸成为了中国第一位独自摩托车穿越南美大陆的女性骑士。至此,穿越美洲之南美段结束,接下来休息一阵去南极,然后继续向中美洲和北美洲出发。到达波哥大时,没什么特别感觉,因为当时只顾着在滚滚车流中与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争先抢后、奋勇前进,直到到达酒店后把行李全部卸下来拿进房间,才想起来,哦,南美骑完了?第二天醒来吃早餐时还下意识的告诉自己多吃点吃饱点,摩托车在等我,等下还要出发。结果一拍脑门才意识到:骑什么啊,南美骑完了,要休息一段时间。经历了那些尘烟四起的过程后的现在,心里平静如水,一切的大风大浪汇成山间小溪,静静流淌在我心中的那片荒原的森林中。那不是我终于做到了,而是,哦,一切开始了。这次穿越美洲之旅,算起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行李扔的扔,丢的丢,也变得极为简单:一块香皂用来洗澡和洗头,洗面奶、牙刷牙膏、防晒霜、保湿水、面霜,就没了。两件短袖、两件长袖、两件紧身裤、一件压缩羽绒服、几件贴身衣物、所剩不多的茶叶、一双运动鞋、一双拖鞋、一台电脑、无人机。基本上就这些了,轻松无比。我跟我的摩托车一起又哭又笑,经历四季更迭、寒冬酷暑、风雪雷电、碎石沙土、平坦大路、朝阳落日、森林沙漠、大山大海、山的顶峰、路的尽头;把路走通、把山看遍、把海看尽、把人爱透;被摔在地上的捶打、也被捧在手心的呵护;在高级餐厅吃吃吃,在路边摊吃吃吃;在五星酒店睡、在青旅多人间;在高速公路上狂奔、在碎石路上磕绊;在午夜喝的晕乎乎逛荡、也在午夜紧张的抱着背包一路狂跑回家;一路骑一路笑、一路痛一路乐;一路尘烟四起、噼里啪啦。看山林长阔,一切都是我想像中的样子,是我梦想了很久的旅行,满足了我对南美所有的幻想和期待,收获满到不知如何说起。最大的帮助和遗憾是巴西,最惊鸿一瞥是巴拉圭、最多的感动是阿根廷,最多的眼泪最复杂的情绪留给了智利,最欢乐最留恋的时光在秘鲁,最不甘的情绪是玻利维亚,最爱恨交加的是厄瓜多尔,最惊讶的是哥伦比亚。南美这些国家,人们都普遍热情友好,包容性极强,来到这里好像随时能融入,能进入他们,没有欧美那样极强的边界感。当然,也确实是有一些不安全的地方,比如圣保罗、圣地亚哥、据说还有基多(但我感觉基多还挺好)。需要费心多加注意,尽量深夜不外出,平时都很舒服。事实上我在南美大部分旅程都非常松弛,想吃啥吃啥,在一个地方住下后基本出门靠走路,本身就喜欢在各个国家街头游荡,加上骑了一天车,血液循环不畅,走走路超爽的,走到哪里路边摊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可开心自在了。到一个地方住下来两天以上,基本周边的人都会认识你并相熟,出门热络的跟认识很久一样。在埃尔加拉法特时出门拿东西结果风把门带上了,钥匙手机都在屋里,跑去对面请人帮我打电话,聊天期间好几个邻居围了过来,纷纷找我房东的电话,很快打通后房东就跑来了,大家大笑着散去;在瓦尔帕莱索做饭时发现忘记买蔬菜,跑去买蔬菜,结果跟着夕阳和大海走了一路,回来时,蔬菜店早就关门。音乐会门口售票的小哥说你的蔬菜买到了吗?在的的喀喀湖,酒店餐厅的服务员Santiago先生,非常非常和蔼,吃早餐时跟我用西语聊了很久,让我去跟草地上的羊驼玩耍,并告诉我牵着羊驼的是他的朋友,去找他玩;一个拄着拐杖在田间认真看自己的羊吃草的老人;一个跟自己的狗狗拉着手在路边走路的少年;一个在大山下挥着锄头挖土豆的人;在库斯科,从菜市场回来碰见入住时遇见的大爷,他热情的说你今天怎么样啊,今天没有骑摩托车吗?在酒店餐厅的服务员CARINA,每次都那么温柔的跟我说你今天怎么样啊,每次道别都那么真诚的说HASTA manana,senorita;在厄瓜多尔的路边卖椰子的小摊上,一直认真看着我喝椰子汁走的时候突然问我,Senorita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呢的老妈妈;哥伦比亚海关拉着我的手冲在前面要替我跟别人算账的姐姐;厄瓜多尔基多独立日一起跳舞不停的喝Canela大喊:VIVA QUITO!VIVA CHINA!大叔一家人,等等。老天,我真的好喜欢南美、好舍不得南美,我觉得自己属于这样杂草丛生的地方,因为我本就是一株野草,这片大地适合我。可以说这次骑摩托穿越遇到的一切,符合了我心目中对南美所有的想象,除了历史。在EL calafate买过一个喝马黛茶的杯子,有些意思,店家说这里有三个标志物:马、花、还有一个几何符号,我最终买了“马”。在皮萨罗踏上美洲大陆之前,拉丁美洲这片大陆,是没有马的。他的船上除了那一百多个人,还有马、热武器以及传染病,而这些在当地人看来骑在马身上的像天神一样的外来人,后来颠覆了整个拉丁美洲。在某种程度上,是马,改变了南美洲的历史走向。现在它成为了一个标的物。很有意思,不是吗?曾经为了更清晰更深刻的感受拉丁美洲的这趟旅程,读过不少拉丁美洲的书籍:《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银、剑、石》《美洲史》《安第斯山脉的生与死》《印加帝国的末日》《枪炮病菌与钢铁》等等其它零碎书籍。我以为当那天踏上这片大陆时会满怀复杂或者其他什么说不清的情绪,因为历史曾经那么血腥。但事实上,在这片大陆行走,很长时间我是完全忘记了那些历史的,那些一度反复阅读的历史,仅剩一些片段留存于脑海,有时候会通过某种场景想起。随后又会被眼前生活着的具体的人吸引。人们那么热情、自在的生活着,为什么我们要以上帝视角的提醒他们不断回望历史而忽略当下具体的人?历史是枷锁还是翅膀?大部分时候它并不是非此即彼,总是带着枷锁挥动翅膀飞翔。是需要回望,但“回望”不能成为常态,再辉煌再痛苦,都已成为过去,而现在,人们正在往前走,生活还在继续。历史是什么呢,是现在的文明,而现在的文明,是将来的历史。没错,拉丁美洲丰饶的特产反而造成了当地人民的贫困,所谓的现代文明人在那片土地上干的却是阴谋、暴力、掠夺,贪婪冷血地将拉丁美洲的民族工业发展扼杀在襁褓之中。而我在这里以最近的方式接触这片大陆时,站在宏大角度,是可以到处看到各种各样那些血腥掠夺的痕迹以及其造成的影响,甚至那些血腥掠夺现在还若隐若现的存在着,但是接触到具体的人,会发现他们在更具体的生活着,努力工作使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更好一些,开心、难过、满足等等。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或许那些历史,只是我们自己对他们的想象,是我们看待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对历史的想象,而忽略具体的人事。不要怜悯,就像个旅行者一样去了解、去感受、去开眼界,去浅尝辄止但不驻足不前。别忘了,每一个伟大的文明,自有其坚韧性和生命力。上帝赐予我们眼睛,是为了微笑,不是哭泣。从巴西的热带雨林、到巴塔哥尼亚平原高原山脉的大区、40号泛美公路、智利从南到北的5号公路、阿塔卡马沙漠、贯穿多国的安第斯山脉、纳斯卡沙漠等等,从沙漠到盐沼,再到森林,周围的自然以其独有的广阔,让身在其中的自己无数次折服以及失语。而时间在这样的自然中有一种特别的无力感,它被切割成无数份,植物的时间、动物的时间、沙漠的时间、大山的时间、宇宙的时间、星河的时间、以及人类的时间,是的,同时存在于世界上的我们,在各自身上又有着不同的时间。我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一步步地走着。而巴塔哥尼亚大区的风暴、阿塔卡马沙漠的干燥、玻利维亚盐沼地的白光、安第斯山脉高原的紫外线,在我身上都分别留下了痕迹:骑行服从上到下满是油污、双手黝黑且皲裂脏污不堪、指甲里填满机油和不知名的黑色物质、嘴唇因为缺乏维生素异常干裂、脸上出现很多晒斑、皮肤粗糙干瘪黑涩、头发已经长的遮住眼睛和耳朵。除了眼睛,我的眼睛越来越亮。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探索这片大陆,一点点的靠近它进入它,才觉得过瘾、才觉得跟它在一起。在这个过程中,我把整个巴塔哥尼亚大区、安第斯山脉,全部都装进了心里,我的心变得有巴塔哥尼亚大区和安第斯山脉那么大,能容万物,亦重新获得了那种平静的接受所有旅行给予的一切的力量、那种每条血管都轻快的流动起来的愉悦的满足、那种给予善意而不记后果的勇气。我也确实重新爱上了自己,爱上了世界。爱她无畏、爱她野蛮、爱她大笑、爱她脆弱、爱她贪心、爱她难过。我觉得“她不是电视机上的雪花点,她是宇宙诞生时的余晖”。是的,我用行动告诉你我是谁、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要从别人口中听说我评价我,请径直的大步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与我拥抱,跟我交谈。什么是勇敢?对我来说,勇敢就是无数次把心一横。至此,穿越美洲之南美段结束,接下来休息一阵去南极,然后继续骑行中美洲。本系列文章列表:穿越美洲的摩旅E01:签证如何办理穿越美洲的摩旅E02:摩托车、装备如何准备穿越美洲的摩旅E03:南美洲最危险的城市到底是圣保罗还是里约?穿越美洲的摩旅E04:到伊瓜苏瀑布去!穿越美洲的摩旅E05:恰逢总统大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穿越美洲的摩旅E06:我到了世界尽头,乌斯怀亚穿越美洲的摩旅E07:圣地亚哥穿越美洲的摩旅E08:库斯科,来,到我的王国来穿越美洲的摩旅E09:基多,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穿越美洲的摩旅E010:波哥大,勇敢,就是把心一横。 穿越美洲的摩旅E09:基多,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回来? https://www.jdzjw.com/202312/mei-zhou-mo-lu-e09.html 2023-12-05T21:19:00+08:00 秘鲁库斯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库斯科呆了一周。去往库斯科的那天恰逢星期天,很多大小城镇都在赶集,我总是忍不住拐进去瞅瞅,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路边好多卖Ceviche 的小摊,果断停车,下来吃吃吃。Ceviche 是秘鲁和厄瓜多尔沿海一带的小吃,就是柠檬生腌鱼,简单来说用青柠檬汁把鱼肉腌熟,拌上洋葱、美洲大玉米、海菜、红薯等等自家配的作料,再浇上几勺放了盐巴香料的柠檬汁。老天,这不是我们云南的柠檬撒吗?一顿爆吃,大玉米粒太香了。即使在库斯科的街上,到处也都是沿街叫卖的人、背着凳子擦鞋的、把水果洗好一杯杯装进小巷子背着卖的、挎着冰淇淋小箱子叫卖的、推着小车卖鲜榨果汁的、自己做的饭菜放进篮子里蹲在地上卖的、站在路边极力推荐各种商品的等等,街上乞讨的人很少,都是但凡有手有脚就在靠自己努力获取酬劳的人。看着他们,我忍不住对这些靠自己双手努力生活的人升起敬意。在秘鲁吃的最多的就是路边摊,我喜欢跟他们乱七八糟的用西语聊天,他们也总是会热情善良的回应我。而且,真的好多小吃啊,随处可见的鲜榨橙汁,3索尔一杯,合人民币6块钱,有一次用西语跟榨橙汁的大姐聊起来,还给我续了杯,鲜榨橙汁续杯啊朋友,哈哈。各种小的面食、8块钱一份的米饭套餐、本地面包配牛油果酱、ceviche 、烤牛心烤各种肉、紫玉米汁、Pisco sour 、古柯茶、美洲大玉米等等太多了,但是羊驼肉没有吃,烤豚鼠没有吃,以及还有好多我没有来得及吃的。有点小遗憾。一路上也会去那些高级的餐厅吃饭,仅仅是作为很累想要休息时的调剂。因为那些餐厅和酒店,干净、整洁、礼貌、克制、有距离感,全世界都一样,对我来说舒服但无聊,吃几顿就厌烦了,但凡有选择,我就会出现在接头的小吃摊上。你说你去云南的小镇上,谁会吃酒店早餐里的米线啊,肯定要去凹糟馆吃嘛,虽然卫生差点儿,但是丰富、有趣以及充满意外。或许跟个人性格有关系吧,我是这样的。马丘比丘马丘比丘真的可以满足我对印加文明所有的幻想。五月份有一次罢工,马丘比丘不开放。后来跟我的导游聊天时问他原因,他说是政府想要取消线下购票,只线上售票预约,这样更方便快捷。遭到了当地人的罢工抵制,因为一旦那样,很多人就不会在热水镇上多停留,就没有消费,会大大减少本地人的收入。最终仍然保持网上线下同时售票这样的模式。去观看马丘比丘遗址,个人非常建议当地请个导游,景区门口很多,都挺正规,好像20美金。因为里面没有任何指示牌,没有遗址说明,没有地图指示,门票也只是一张打印纸。即使你知道些印加文明的历史文化,但到了遗址那里,面对整座山头的石房子,他不讲解你根本不知道这个石头在这里干嘛用的,那个房子为什么是这样的等等。一如导游所说的那样,这样给当地人提供了很多工作机会。门票信息:马丘比丘遗址在一群山脉的某个山顶,如世外桃源一样。山下是热水镇,马丘比丘的线下售票中心就在这个镇上,只能火车到达。从库斯科去马丘比丘遗址,先要做大巴去到Ollanta 镇上,大概两个小时,再从这里乘坐火车到达热水镇,一个半小时左右,再从热水镇坐中巴车去到山顶马丘比丘遗址的门口,半个小时。门票可以网上购买,但是放出来的票不多,经常都是售罄,也可以直接前往热水镇买票,先排队登记去买票号码,给你的纸条上会写明你可以买票的时间。运气好的话能买到第二天的门票,运气不好的话就需要等个一两天。所以热水镇很热闹,来的游客至少都要住一晚,甚至几晚。官网有两天的团,这个季节随时可以买到。实际上就是他给你预订所有往返公共交通以及门票,需要自己乘坐公共交通前往,落地有工作人员指导你下一步做什么,亦包含讲解导游,335美金。我觉得价格合适,我购买的便是这个两天团。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另外两个美国队友丢失,我们的三人行小团只有我自己,最后享受了一对一讲解,全程特别舒服。除了讲解知识外,还一直拉着给我在各种角度拍照,而且特别有耐心,那一天感觉把一整年的游客照都拍了。不算是大晴天,云很多。由于马丘比丘遗址地处山顶,去的那天不算是大晴天,云雾萦绕,导游说有点遗憾,我自己还好,觉得这样反倒为遗址增添了历史古迹应有的肃穆和神秘,很符合马丘比丘。印加文明印加文明认为有三个世界:天上、人间、地下,三个世界的对应代表性动物:老鹰、美洲豹、蛇,所以经常会在衣服等之类的文化产物中看到这三个元素。那些将来成为祭司之类的人,从小在这间屋子里学习星相学,石头上凿出来两个凹陷的圆盘,刚好盛一些水,夜里观星;最高处离太阳神最近的地方,有一块接受神迹的石头;他们用铁器在石头上凿开几个洞,石头出现裂痕后往裂缝中灌水,慢慢的石头就分开了,这种以柔克刚的做法太聪明了;马丘比丘背后的山的轮廓代表着印加人仰望天空的脸,而山的最高峰“瓦纳比丘”代表他的鼻子。印加人认为不该从大地上切削石料,因此从周围寻找分散的石块来建造城市。一些石头建筑连灰泥都没有使用,完全靠精确的切割堆砌来完成,修成的墙上石块间的缝隙还不到1毫米宽。印加文明没有自己的文字,靠结绳记事,控制区域曾经几乎占据整个南美大陆的西部。秘鲁、厄瓜多尔、哥伦比亚、智利、阿根廷。到现在这些国家的人买马丘比丘的票都享受一样的特殊票价。那样遥远的伟大的文明,穿过时间长河,我们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文明面前,站在这个可触摸的、不再是建立在虚空的想象之上的印加文明面前,想要表达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或许根本也说不清楚吧,最后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一丝沉默。语言真是表达的屏障。结束马丘比丘的游览刚刚到山下镇上,突然乌云密布下起大雨来。莫名的想起有个纪录片,原住民和导演拍摄过程中遇到了不寻常的大雨,躲雨时,导演很是烦躁,原住民对他说:大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常有人提及南美的殖民史,导致以为他们现在还在痛苦着,但是你知道我这次来看见了什么吗?我看见现在的人在努力生活,笑容依然在脸上绽放。其实没关系的,那些伟大文明自有其坚韧和生命力。它的子民总会用自己的方式消解掉伤害,比如现在的人们会把不好的东西称之为ESPANA,好的叫INCA,有天遇见一堆学生在巷子里拍照,在印加风格的石墙合影后,大家接着说:还有对面的Espana,那堵墙,也要拍照。去太阳神殿参观时,请了门口的本地导游,30索尔,有一排房子他没有带我参观,直接跳了过去,我很疑惑说那边你不是说是关于母亲殿的吗,怎么不带我参观呢,他说现在是个小小的博物馆,关于耶稣的,只是一些画,你想看吗?不过没有什么好看的,以前是神殿之一,后来被西班牙人摧毁并建成了基督教的教堂。你看,人们不会站在沼泽里不出来的。右边是印加墙,左边是Espana墙纳斯卡线条在库斯科呆了一个星期后,起身前往纳斯卡。库斯科到纳斯卡,660km,用时13个小时,全程弯弯绕绕鸡肠子一样的山路。出发时就在下雨,做好了一天雨战的准备。路上雨雾重重,道路很滑,我的那种轮胎就更不用说了,跑烂路还行,跑雨天的公路,简直滑到天上去。一直在翻山,有几座4500米以上的雪山,垭口大雪,右手直接冻肿。到达500km左右的Puquio小镇时,天刚黑一点,想着才六点半,不如跑完剩下的160km,赶到纳斯卡算了,结果这160km骑了三个小时。一直都在荒野山谷里,上上下下,转弯又转弯,除了零星大货车,什么影子都没有,还在这样一个拥有诸多纳斯卡线条未解之谜的区域,大晚上的!路还都是山上的悬崖路,每一次看向路边悬崖下的山谷,仿佛一股力量要把我和摩托车一起吸进去。路边还看见了至少三只狐狸,很奇怪,这地方有狐狸吗?但那的的确确是狐狸啊。好几次觉得自己鬼打墙了,看所有的弯都是一个样,景色也是,眼睛都直了,直到一个迎面而来的大货车的强光刺到我的眼睛,才回过神来。以后再也不在这样的荒野大山里赶夜路了,过于恐怖。这一天直接从海拔4600M到海拔300米,真是坐过山车一样,寒冬酷暑,一天过四季。高原温度在零下,沙漠温度将近40度,在冻死和中暑两个边缘游走。纳斯卡线条,去之前我觉得“不就是一些大地线条嘛,能有多震撼”,现场看到后“我…………”,我的朋友们,如果有机会,请都去看。它位于秘鲁南部的纳斯卡沙漠一带,距今2000年左右,而人类最初发现它到现在也不过八十多年,它的制作过程和用途至今尚无科学定论,比较主流的猜测是不同家族用来分配水源标识的,还有是用来天文学相关的宗教仪式,还有说是天外来客的标识,很多猜测传闻。现在已经发现大大小小好几百幅左右,还在逐渐增加中。比较广为流传的几幅大画作,猴子、蜂鸟、巨人、鲸鱼、蜘蛛、鹈鹕等,被公司垄断需坐直升飞机观看,其他小画幅的只要稍加注意在路边都可以看到。本来想去坐直升飞机,结果排队人很多,当时大中午沙漠温度将近40度,快中暑的我甩甩头走了,因为下个月底还要回来这里,到时再坐也不迟。往前走不久,就在路边到处考可以看到各种图案,很有冲击力,当时我直接石化。尤其是那对新郎新娘一样的图案,在现场对着它们看,真的是越看越心里发怵,你不知道它怎么来的、干嘛用的,但它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又是失语的时刻。这一路下来,发现南美国家他们真的好喜欢亚洲女性。在马丘比丘的热水镇,正在路上走着被一堆放学的学生拉着合影,一个接着一个,后来我说咱们大合影吧,大家都好开心。秘鲁的路边摊非常多和常见,而且种类繁多,白天骑车中午不想吃正餐时经常会停下来买些小吃吃。有个小哥哥搬个保温箱站在路边卖东西,是一种紫玉米汁混合米饭牛奶做成的饭团,买完小哥哥激动地说我们可以拍照吗?因为我妹妹超级喜欢亚洲人,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亚洲人。一顿乱拍。我说我现在不好看,你把我之前的照片也发给她,那个好看一些;在修摩托车那里,边换机油边聊天,一会儿修车的、来修车的摩友都跑过来聊天,修车小哥哥问我吃晚饭了没,我说没有,接着来了句:为什么不吃晚饭。因为我要修车。修完去吃吗?修完我要去特鲁希略。太晚了,不安全。修完摩托车老板员工以及来修车的本地人大家又是一顿拍照。真的是每天都是这样的傻开心。秘鲁啊秘鲁秘鲁啊秘鲁,有生之年请一定要来秘鲁。不要听别人说好或者不好,请一定要站在马丘比丘遗址的窗户那里往外望,看看你会看见什么;一定要在站在纳斯卡的沙漠里望四周,看看那些巨幅线条,感受下人类对自己身处的浩瀚宇宙知之甚少到何种地步。(如果只是正常旅行,秘鲁北部就不要去了,都是沙漠,没什么风景,且到处是垃圾。)秘鲁好归好,但是骑行环境真是太差了,我每天从开始骑上摩托车基本就是骂骂咧咧一整天,一旦进入城镇,基本就是用尽全力在车流中厮杀,但是吧,下车就会被生活中的他们可爱到。恨又恨不起来。经常遇见路上在背后给我闪灯、按喇叭,有一次我正被喇叭滴的烦躁时,车子跑到我前面一看发现我是亚洲女性,于是边开车边把头从驾驶室伸出来:Japonés?China?我笑着吼过去:Soy China!然后双方都是一阵狂笑,就又开心起来了。过境到厄瓜多尔之后,一直在雨林中翻山,风景也跟西双版纳茶山一模一样,有些路段较颠,有一次骑着骑着后面的箱子直接颠掉了,还掉在了一地的干牛粪上,当时真的失语,走回去捡起来那一瞬间我想回云南的心都有了。前半段热到中暑,后半段在山顶大雾加下雨,什么也看不见,30码的速度,后来骑烦了就在路边村子吃了顿烧烤。骑到晚上八点,一共才骑了300km,很累,心想但凡给我个住的地方我就停,结果在山上出现一个度假村。一天天的,总觉得蹊跷,这老天爷也不知道到底是想整我还是太爱我。到达首都基多的那天,情绪低落到谷底。因为前一天出了一些事情,晚上在酒店爆哭了一场后第二天接着骑车。本来就情绪不好,结果一整天连续三次被当地交警拦下以各种理由索要美金。第一次骑摩托车追上我说超速了,罚三百多美金,要我去另外一个很远的地方交钱才能走。我问他我前面的人也超速了怎么没有拦,他说他没看到。我说我就在这里付,刷卡,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他问我有多少,我说20美金,他来了句成交,你把20美金给我,就可以走了;第二次,开车追上来让我靠边停,说我压线,我说行,多少钱200美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交钱,我说你开单子吧,他迟迟写好不撕下来给我,扯了半天我说我在这里付钱吧,他很开心,说你有多少现金,我当时也是傻子,兜里一共有40美金,一拿全部带出来了。他说40美金可以的,然后他两个人拿着钱屁颠屁颠走了,又是这样;第三次傍晚时分又来两个,是在路边拦我,趁着天黑加油门走了。厄瓜多尔电台直播晚上想着第二天厄瓜多尔国家电台的记者电台直播采访我时,一定要狠狠说一顿这个受贿情况,太生气了。结果一觉醒来就忘的七七八八,加上早起头晕晕的,到达直播间时没有什么准备直接坐下开始聊天,还用西语。他一跟我聊旅行啊、工作啊、一路上的见闻啊,我就噼里啪啦讲得好开心,完全忘记要告状的“初心”。直到走出直播室才想起来。算啦,本来旅途中就是开心的事情更多,这也算是把自己人生第一次的电台直播贡献给了厄瓜多尔。重新爱上基多每年12月的第一个周,是属于基多这个城市的独立日,FIESTA DE QUITO。这一周的晚上全城都在跳舞,有那种专门跳舞用的流动大巴,全城巡游,每次一个小时,5美金左右/人。并且路边到处都会售卖一种现场熬煮的叫Canela的果酒,是肉桂、一种介于橘子和橙子之间的水果和糖混合在一起熬煮发酵,喝起来微甜,暖和的很,大概1.5美金/500ml,3美金/L。晚上的时候跟当地的朋友黄大哥去大教堂,他朋友的一家人都跑出来跳舞,只是每一个大巴都是人多到挤不上车,我们一堆人就站在路边跳了起来,人手抱着一瓶Canela。开心死了,自己重新爱上了基多。虽然这一周几乎每天都是高高兴兴出发,骂骂咧咧骑车,垂头丧气抵达。但现在回想起来,从Puquio到纳斯卡,160km左右,那段路,真是很美啊。当晚月光洒在大地上、山谷里,世界明晃晃的。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后面的柏油路亮堂堂的,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山谷里开始起雾了,云雾像银蛇一样穿梭在山谷间。头顶星河璀璨,月亮在看着我,群山若隐若现,有些山侧也被月光洒满了银光,亮闪闪的。是的,同时存在于地球上的大家,在各种身上又有着不同的时间。植物的时间、动物的时间、大山的时间、宇宙的时间、星河的时间、人类的时间。看起来,那个夜晚,我误入了其他的时间诶。月光撒下去,你好像能看见一切,又好像看不清一切。情绪被放大,想象被放大。那被月光照的白白的山谷,何尝不是一面镜子。想起来去基多的路上,卖冰椰子的路边摊,在路边喝冰椰汁时老奶奶拎个凳子坐在离我1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喝椰汁,就像秘鲁那个老人盯着他的羊吃草一样。椰子快喝完时我被盯的实在不好意思,笑着看着她说:mamá ,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中国人?她说是的,你太好看了,真的太好看了。我直接害羞到当场原地去世,走的时候我们道别,正当我准备骑摩托车出发时,她突然问我:你下次什么时候来?问完她也愣住了,我俩哈哈大笑。我想了想:明年,也许明年我会回到南美。**基多,2023/12/1 穿越美洲的摩旅E08:库斯科,来,到我的王国来 https://www.jdzjw.com/202312/mei-zhou-mo-lu-e08.html 2023-12-05T21:12:07+08:00 “VAMOS AHORA!”,Eudy先生拎着一个约莫10L的白色油桶,戴着墨镜,穿戴整齐的站在我面前,一副整装待发的状态,而刚把驮包扛着放在摩托车后座的我,抬起头兴奋的看着他,随后疑惑的问:你开车去加油站,我骑摩托车跟着,随后拎着油桶在无人处给我加油,对吗?他说,啊,我以为是坐在你的后座你带着我去加油站。然后我俩很尴尬的站在那里大笑,沟通有误。事实是我没有办法带他,一来摩托车后座有行李,二来拉巴斯这个没有一处是平地的鬼地方,又窄又斜又窄交通又乱七八糟,我自己能不倒车就不错了,着实没有能力再带人。玻利维亚不许给外国人加油,当局政府认为本国油价很低(3块5左右人民币/升),为了保护国民利益,一般不给外国人加油,除非专门去一些类似于派出所的地方说服他们给你一张加油证明,才可以去加油,并且有单独的外国人价格,大概是2.5倍。一路上我被拒绝了太多次。所以才有了善良的酒店老板eudy帮我去加油的尴尬一幕,后来我把自己带的3L备用油加了进去,拉巴斯离秘鲁口岸100KM左右,这些油可以保证我离开玻利维亚,进入秘鲁就能加上油。从拉巴斯城内出城到没有任何村镇的荒野地,25km左右,用了1个半小时。直到入境秘鲁后,才敢长出一口气:终于离开,啊不,逃离了玻利维亚。这一个星期,从智利轻松惬意的海港小城瓦尔帕莱索、到阿塔卡马沙漠、再到玻利维亚的盐碱地天空之境、接着是秘鲁的的的喀喀湖、以及现在所在的印加帝国文明核心地库斯科,无论是景色还是人文,都是相当相当丰富的一个星期。那就一点点说起吧。什么样的人能写出“我要像春天对待樱桃般地对待你”“阿劳卡尼亚的雨下的很有耐性,整年整月地下个不停”第一次看见大海时“巨大的心脏的轰鸣,宇宙的搏动”“得以窥见一种令人压抑的奥秘”“边境的土地把它的根伸进我的诗里,再也不能离去”这样的句子。是Pablo Neruta,这里是智利,是那个拥有诗人聂鲁达的智利。关于智利这个国家的所有印象,似乎只有聂鲁达。巴勃罗聂鲁达,生于南部边境阿劳卡尼亚地区帕拉尔,长于特木科,在瓦尔帕莱索和圣地亚哥长居,瓦尔帕莱索几乎是他的“大理”。去世于圣地亚哥,在得了癌症后、智利发生军事政变后、他的住所被轰炸后,所有人都劝他先离开智利,抬着病床上的他虚弱的喊:我绝不离开智利,我要在这儿承受我的命运,这是我的祖国,我的岗位就在这儿。然后慢慢睡过去,在睡梦中不断地说我不走,我应该留在这儿。然后,直到第二天,他都没有醒。我第一次知道并喜欢上聂鲁达并不是因为他那本脍炙人口的诗集《二十首情诗与一首绝望的歌》,而是他的自传《我坦言我曾历经沧桑》,第一次读时为他豁达洒脱以及无论经历什么始终保持善良和灼热的性格所动容,于是读了第二次、第三次。书里有一个场景我始终记得:他有一个叫希门尼斯的诗人朋友,有一天希门尼斯在咖啡馆喝咖啡,来了一个人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在希门尼斯死后允许他从他的棺材上跳过去,以表达对有趣之人的敬意,希门尼斯狂喜的接受了这个主意。数年后希门尼斯去世后的一个晚上,咖啡馆的那个人跑过来,从棺材上跳过去,然后消失在黑夜中。到达圣地亚哥的当天晚上八点半,我还停留在九点出门吃晚饭的阿根廷的安全感中,Google上搜索到尚在开门营业且离我最近的餐厅,需要走十多分钟,心想着正好可以看看这个城市,收拾下出门吃饭。结果午夜惊魂,街上空无一人,所有的店铺都装着防盗网防盗窗,巷子里的小商店甚至只通过一个安装着防盗窗的小窗口卖东西。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路边的到处都是垃圾、睡在街边的流浪汉、路人的眼神、打扮、氛围等等,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但是肚子的饥饿感促使我硬着头皮往餐厅方向继续走,屏住呼吸小跑穿过最后一截黑暗小巷到达餐厅时,已经浑身是汗。打开手机,发现郁飞大哥发来的信息:小妹,太晚了,你可千万不能出去吃饭啊,我们这个城市不太安全,你忍一忍,明天再好好吃一顿。我苦笑不得:我已经出来了,你说的太对了。饭后打Uber回酒店,餐厅员工在门口抽烟,等车时跟他们聊天:现在10点算不算很晚了?是的。是不是很不安全?是。是这个街区不安全还是所有?圣地亚哥的所有地方。第二天圣地亚哥下起了十多年未见的大雨,冒着大雨把摩托车骑去修理店,修了一整天,花了24W,人民币2000元左右。一夜睡醒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了瓦尔帕莱索,这个我心心念念一定要来住上几天的聂鲁达的故居地。亲爱的瓦尔帕莱索你是大海的新娘广袤无垠,一望无际切格瓦拉在到达瓦尔帕莱索的货车上念的就是这首小诗,连货车司机都知道作者是聂鲁达。这个小城因诗人聂鲁达而出名,我也是循着诗人来的。是个依山而建的港口小城,街道又窄又陡又长,居民们也都散居在山上各处,下到海边有几条长长的大道,两边是一些商店和各种机构,便是城中心了,小城的公共交通工具主要是靠小缆车上下山。小城不干净且破旧,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反而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我住在半山腰的居民区,每天在各处走街串巷,累得半死却乐在其中。在瓦尔帕莱索住了三天,休养生息,每天在城市各个街头散步,累了就随便找间咖啡馆坐着,看会儿书发发呆,或者在街上跳上一辆公交车,回家或者是随它去往哪里。天知道我多喜欢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荡。逛到菜市场路边商贩热情喊我买菜,于是买了最爱吃的甜菜根和草莓。旁边坐着的老人突然对我说,女士,你是个好人,而后对我点点头。吃完晚饭出门散步,大海就在路的尽头,黄昏也在那里。边拍照边往回爬坡时,突然被遛狗的老奶奶叫住,问我会不会说西语,跟我说这里有一个这样的人抢手机,她拍到了照片,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拿出手机给我看那个人的样子。拉着手跟我聊天,你是中国人啊,太好了,这条街往上走到plaza那里左拐,有个中国男人跟我们智利女人结婚了,他们的孩子四岁了,长得很好看呢。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慢,聊了一会儿互相贴面告别。天呐,当时我的心都要化了。1973年,9月23日,聂鲁达在智利圣地亚哥的圣母玛利亚医院去世。从此,天堂里多了一个看着智利却回不来的灵魂,而在智利这片土地上,不,在世界有人类存在的地方怀念着那个豁达、洒脱、热情奔放的智利诗人。1992年12月12日,在聂鲁达辞世20年后,聂鲁达和其妻子的遗体从圣地亚哥总公墓迁出,葬于首都以西70英里的黑岛,实现了他生前的意愿,葬于黑岛。在智利,最想去的地方只有两个:瓦尔帕莱索和阿塔卡马沙漠。在瓦尔帕莱索待了几日,便启程去往阿塔卡马沙漠。出城百公里后,风景便是肉眼可见的荒凉,空气也逐渐干燥,晚上吃饭时偶遇中餐馆老板给做的一碗素面以及他的提醒:小妹,明天经过Antofagasta时一定不要住在那里哦,快快地过去,那里很乱,都是周边逃来的外国人。而第二天从奇皮亚波往卡拉马的路上,经过Antofagasta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刚进镇的时候以为自己进入的是一个大型工厂,到处在跑的卡车,数不清的露天大型设备,那是一个完全被工业灰尘覆盖的小镇。离开小镇十多公里回头看它,像是一个沙尘暴包裹着的沙团,在这沙漠中显眼又正常。不想要再沿着大公路走,在地图上选了条沿海的公路,往taltal方向,从那里一路沿海岸线走一截。许是离开主路的原因,很少车辆,偶有几辆大卡车飞驰而过。路上有很多把家背在身上走路的人,毯子、垫子、几件衣服,鞋子挂在脖子上。有一个人的、也有家庭的、也有成群结队的。有时候他们对来往的车辆挥手,希望有人停车将他们拉往更大的地方。基本很少有车辆停下来,这一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为矿区各产业服务的车辆,谁又能比谁的日子好过多少呢。而后在这条路上看到了最触动自己的画面。黑色的礁石,湛蓝的海水,不知从哪里拣来的木板、瓦片、布条,拼拼凑凑成为一个“家”,在海水与陆地交界处寂静地站着。我就那样坐在摩托车上看着,心里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突然,在两块黑色礁石中间,刚好卡了一个衣柜,在黑色的海岸线上非常显眼,柜子前面用破了无数洞的塑料布围成了小小的栅栏。我从远到近的路过它,那是个我们家里都有的衣柜,有四层木格子,到达正面时,才看见柜子最底下的一层铺有一床粉红色的棉被,有人在里面蜷缩的躺着。天,这是别人的家啊,住在衣柜里的家啊。眼泪瞬间像决堤一样,又为自己的眼泪感到羞耻,哭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流一些无意义的眼泪,然后离开这里,回归自己正常的生活,那么哭泣有什么意义呢。可是没有办法,我无法停止。那是一种我们同为人类而你在受苦的悲悯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共情力。突然想起来在摩托日记的电影中,切格瓦拉他们在阿塔卡马沙漠遇见一对夫妻,情形也大致如此。他们失去了家园和亲人朋友,徒步穿越沙漠去矿山寻找生计,在那个夜晚与切格瓦拉他们相遇。切格瓦拉问他们出来干什么,答,出来找工作。你们呢?他们略带羞耻的怯怯的说:我们在旅行。对方一愣,随即对他们说:祝你们一路顺风。在阿塔卡马沙漠中他遇见那些苦难中的人,在他心中洒下滚烫的泪水,悲悯被最大的激发,革命主义的火苗也在这里诞生并点燃。骑行在阿塔卡马沙漠时,偶尔会想,不知道我跟切格瓦拉他们走的是不是一条路,应该是的,一定是的。之前去到一些偏远甚至不毛之地总是忍不住发出感叹:为什么人要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呢?去更好的地方不可以吗?逐渐地,世界用它的方式给出了一些答案:生活在你们眼里的偏远地区,尚有栖居之地,而离开这里,就成为了“难民,无家可归。智利,从南部山林的田园风光到北部沙漠的干旱沙漠荒凉,从人群密集到人迹罕至,从惬意生活到财富原始积累,智利这条由南向北的公路,给了我落差最大的震撼与感触。所有人,都该去智利北部看一看,去承受作为一个想要多了解一些的游客该承的代价。去北部,北部是智利的伤疤,那里有所有的秘密。从卡拉马出发前往玻利维亚的乌尤尼镇。在加油站喝咖啡时,看见有个人站在咖啡店门口,一条狗跟着他,我问店员他是流浪汉吗?是的。他在这里做什么,他安全吗?在这里寻找吃的,他很安全,他只是没有吃的。去边界的那条路上车辆极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条路路况很差,都是矿区),仅有的车辆也都是为矿业以及各种工业服务的货车卡车,还有建在深山里运送矿土的小火车。路两边那些“废山”,比山还要高。看多了这些因为工业废土而堆积起来的“土山”,有些时候甚至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原本的山。从OLLAGUE口岸入境玻利维亚,路况很差,碎石路、沙土路、盐碱地、凹凸不平的石头,加上前胎爆胎,海关人员的办事效率以及索要更多资料的过程耽误一些时间,导致那天的行程变得异常艰辛。夜幕即将降临时,两边的大山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有,但我知道,在山的里面,很热闹。慢慢地,一层蓝雾把那些山全部盖了起来,最后一抹光线从地平线消失,四周暗了下去,寒意袭来。我跟“大眼妹”行驶在阿塔卡马沙漠的黑夜中,头顶着另一片叫“宇宙”的荒漠,四周群山静默,头上星光漫天。星星在宇宙中穿梭闪耀,一如我在地球大地行走。你说,星星会不会也跟我一样,会哈哈大笑,也会泪流满面。“大眼妹”今天超级很争气,16L的油箱,跑了570km,安安全全把我带到了拉巴斯的酒店,到达酒店时,我拍了拍她:你今天辛苦了。到了玻利维亚境内,就像文章开头说的那样,加油成为一大难题。乌尤尼到拉巴斯,加上中间去了趟天空之境,来回70km左右,里程将近570km。早晨在乌尤尼一个加油站花高价加了箱汽油后,途中再没能加上油,不给加。频繁进小加油站找油,后来放弃,听天由命吧。因为找油站耽误不少时间,临近黑夜时沙尘暴到雷电风雨交加,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然而看到在辽阔大地的山间,近在咫尺的闪电在黑夜的暴风骤雨中闪烁,从远到近,从山那边跑到自己头顶时,依旧无比兴奋和震撼。是怎样特别的一种体验啊。在记录这些时,翻到四年前自己关于玻利维亚的笔记:玻利维亚。世界海拔最高的首都,3640M。经济作物是咖啡、棉花、古柯。玻利维亚的很多游客都是以色列人,以色列人是玻利维亚旅游业的庞大来源。如果看到七彩的马赛克旗帜,是印加旗帜,被视为是国家的象征,玻利维亚的原住民,艾玛拉人;如果你看到一个女人戴着圆顶礼帽,她基本上是玻利维亚人,秘鲁女人喜欢戴着有平滑边缘的西部帽子。往西走,是世界上最干旱的阿塔卡马沙漠,荒凉之地,世界上最大的盐沼地,乌尤尼盐沼;往东走,翻山越岭,经过永加斯高速公路,去往亚马逊盆地,永加斯高速被称为死亡之路,就像我们没有修路之前的丙察察,或者最早最早的通脉天险,最宽的地方差不多刚好过一辆汽车。据不精确统计,每年200-300人死在这条路上。这条路已经成为当地著名的旅游目的地。东边的话,可以制定三日生态游,包括有一间自己的小屋,钓食人鱼,喂野生猴子,与野生鳄鱼互动,与粉红色的淡水豚一起游泳;往北上,就到了的的喀喀湖(Lago titicaca),玻利维亚和秘鲁共享。实际上,在跟玻利维亚接触的短短两三天时间,这个国家彻底成为我旅行的黑名单。从来没有如此不喜欢一个国家,无处不在的脏乱、交通很差、很多路也一直在修、强行超车变道、闯红灯、随时而来的鬼探头、不断按喇叭,有好几次差点被突然冲出来的小巴车撞倒。而首都拉巴斯是一个建在火山里的城市,从外部进城,需要从高处一直下坡入城,一路交通混乱拥堵、道路狭窄且没有一处平地,全是倾斜角度45度以上的大长坡,路面凹凸不平,离合和前后刹车同时配合,双手一刻不敢离开它们。从山顶入城到山下城内住宿的酒店,绕来绕去十多公里左右,花了近乎2个小时。中途因为走错路走到死路进入了野狗的地盘,被它追着咬到小腿,还好穿了厚厚的骑行靴,最后只是骑行裤被咬烂。两三天的骑行,每天都身心俱乏,这里的人们看上去很。。怎么说呢,麻木,无动于衷。他们对你没有感觉,没有欢迎也没有讨厌,就是那样看着你,也或许他们只是不知要如何回应我这样的旅行者吧。我不知道。当然也有遇到一些不错的人,比如找不到酒店地址,两个年轻人走路带我去,以及帮我去加油的酒店老板。但是,我真的不喜欢这里,第二天一早便逃难一样的离开这里。的的喀喀湖(Lago titicaca)从玻利维亚穿越到秘鲁的路上,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田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三只羊吃草,身体略微佝偻,穿着斗篷,戴着帽子。风吹动他的斗篷,太阳很晒,可是他一动不动的就那样看着;一个牵着狗的手在路边走路的少年,狗狗和他都笑的好开心;一个在山脚挥着锄头挖土豆的人,旁边的山那么大,他那么小。在玻利维亚时刻紧绷的状态瞬间坍塌,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回到了原来那种松弛的状态。在的的喀喀湖边酒店,遇见一个从阿拉斯加往乌斯怀亚单人单骑的中国男生,也是独自一个人骑过很多地方,从成都骑到过南非,且竟然也是跟我一样原本2020年计划骑行美洲,若非新冠,我们也许在三年前就相遇了,机缘巧合下,三年后在玻利维亚和秘鲁边界的的的喀喀湖边相遇。第二天早上,我们互道珍重,继续各自的旅程,一个向南去往玻利维亚的拉巴斯,一个向北去往秘鲁的库斯科。Buen viaje,Freeman.是的,现在在秘鲁的库斯科。计划在库斯科待一周时间,休息两天,洗洗刷刷,再去一下马丘比丘。整理下这一个星期的内容,慢慢回复朋友们的一些消息,有关心的、有想念的,觉得异常温暖。亦有朋友来电讲他最近的糟心事,不公平、他的委屈以及他要不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想了想半天,说了一句:不要质疑自己的真诚,若遇见不公平,那应该是别人的功课,不是你的。无论如何,守护住自己的心灯。生命中无关生死的事,就让它发生吧。此情此景,何曾相似,回想一年前的自己,状态极其糟糕,进入自己的又一个至暗时刻,几度觉得世界属于三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去了更大的世界,见了更美好的一面,不想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一点时间。因为世界宽广,人生短暂。如今我的心中已经装进去一个巴塔哥尼亚大区和一整条安第斯山脉,辽阔万丈,并且心中那片荒原如今枯木逢春,生长迅速,郁郁葱葱。这是它们的雨季。也有老朋友来电,说我应该更好的做视频更多的传播,让更多人知道等等。我想说并不是做了一些好像比别人厉害的事情就应该要所有人知道,不是的;更不是要鼓励所有人都在路上,都来这样一场长途旅行,不是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在路上。这种跨多国长途旅行太复杂了,那些快乐背后是无穷尽的琐碎事情,甚至比日常生活更琐碎和无助,且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长途旅行是有其潜在反作用力,你必须要有处理这些反作用力的能力,这种能力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加上经验以及不断的内省才能培养出来的,否则最后你只能在路上。我见过一些曾经完成过一些看起来很牛逼的旅行之后,回到日常生活中仍然陷入到这种旅行带来的虚幻自由感之中,无法面对日常生活的人。他人的生活,他人自己主宰。对我来说,路途再精彩,最后还是要回家的。同时我也认为偶尔出去走走看看是必要的事情,保持眼界宽阔,也是面对日常生活的重要法宝。是的,长途旅行和日常生活都会产生正反作用力,通过不断在两者之间跳跃的丰富经验,我也逐渐培养出来一种使它们保持微妙平衡的能力,互相调剂、互为动力。我希望将这些时刻变成细流随着血管进入我的身体内,渗入我、成为我,而不是从涓涓细流成为洪水猛兽,淹没我。在我写下这些不起眼的琐碎的旅行日常时,已然有它的对象和目的。好几个朋友告诉过我,有很多次她们自己以及她们那些我不认识的朋友,曾经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是看我的文章被鼓舞到被温暖到从而度过漫漫长夜的。我心疼她们的同时也感到开心,以及坚定了自己保持记录和书写的习惯。事实上,我自己更需要这样的书写,每隔一个星期左右,会更新文章和视频,因为情绪太满了,那些震撼的、平静的、狂喜的、沮丧的、暴躁的情绪和风景,要定期从身体中拿出来,把自己清空,才能轻快向前。写下这点点滴滴,也想给那些在“黑暗森林”中的人看,想给大家一些盼头吧,也是给以后每次经历“黑暗森林”的自己看。我知道在那样的时刻,这些盼头非常重要。以上,便是这一周想要写下以及能写下的所有内容了。写完之后,这一周的情绪就交给纸以及阅读的朋友去承担了,我便要继续向前了。(雏菊) 穿越美洲的摩旅E07:圣地亚哥 https://www.jdzjw.com/202312/mei-zhou-mo-lu-e07.html 2023-12-05T21:06:06+08:00 灰色的大西洋、阴沉的天空、看不到头的巴塔哥尼亚、永不停歇的大风,仿佛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不停造风的永动机。在被风吹的东倒西歪被低温冻的犯困双手双脚毫无知觉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人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呢,世界尽头、杳无人烟,何等荒凉,生活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想法一次又一次的促使我前往偏远以及更为偏远的地方。也或许是因为那些地方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却又在世界之外的疏离感。这让我觉得自在,我是过客,故而不曾拥有也不会拥有什么,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从而更为放肆更为享受。在预订好下个月初去南极的船票之后,我沿着那条很多人走过、想走、正在走、即将走的泛美公路---阿根廷的40号公路---继续出发了。阿根廷最出名的两条大公路:3号公路,始于布宜诺斯艾利斯,自北向南,东临大西洋,横穿巴塔哥尼亚,直到终点乌斯怀亚;40号公路,始于乌斯怀亚,自南向北,直到加拿大的阿拉斯加,也称泛美公路,大约2w公里。雪山、草原、戈壁、河谷、森林、沙漠、丹霞地貌等,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地貌这里基本都能看到。在乌斯怀亚到里奥加耶戈斯的路上,600km里程,需四次穿越边境线办理四次出入境手续,坐一次时间不确定的渡轮,这一天所有人都加速赶路,包括我。在还有几十公里就要赶上渡轮时,摩托车链条突然脱落绞进齿盘,卡死急停。路过的摩友哥伦比亚夫妻帮忙把摩托车抬到路边,三个人努力把链条弄出来后,他们继续前行,我推着能动的摩托车去往1KM左右的修车处。维修摩托车时Fernando说他已经到达里奥加耶戈斯,得知我的情况后,他当即进入镇上给我找可以购买新链条的店铺(并不是所有店铺都售卖新链条)。三个多小时后暂时修理好摩托车,继续上路,同时做好了要跑夜路的准备。过海关办手续时,大货车、汽车、摩托车等所有出入境人员都在一起排队办理手续,这一路跑起来的速度都差不太多,我骑摩托车速度慢一些,每次都会比他们晚到一下,这时候他们总会主动让我去前面,说天黑后很危险也很冷,你要办理快一点,快走,路上遇到情况就停车叫我们,我们车队之间有联系,一定会有人帮你的。过完最后一个边境线离目的地还有不到100km,天空给了我一场我最爱的粉紫色晚霞盛宴,停下来拍照时,刚好后面来的货车对我亮灯打招呼,一瞬间泪流满面。那一刻,巴塔哥尼亚的天空,长满了参天大树,罩着小小的我。远远的看到山头有东西在移动,警觉的一直盯着它移动的方向和速度。看起来不像是野生动物,移动起来有顿挫感,而且面积很大,移动的速度不快,慢慢的它到达山顶停下来时,我看清楚了:是马,是一个人骑着一匹马站在那里。在这铺天盖地的荒原上,他也很渺小但是不容忽视,极强的存在感。他骑着马立在高山之巅,全世界寂静,那么自在、那么骄傲。那种气场,整片草原好像都是他的。我好像越来越知识浅薄表达乏力,比如者个场景,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的喜爱我的震撼我的祝福,那是一种很杂糅的复杂情绪。最后对着那个场景说出一句:真好啊。这一切可真好啊。摩托车能修的修了,不能修的将就着往前去,去到大城市时看看是否能再修,缝缝补补又三年,我跟大眼妹的感情在修修补补中逐渐深厚起来,争取顺利到达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到时一定要好好的保养她。走到埃尔加拉法特El calafate住了几天,全世界知名的徒步小镇,这里拥有世界上知名的百内公园徒步线路、巴塔哥尼亚的Logo的山峰起源、最震撼的冰川等等,下个月南极结束后再过来专门徒步。街上英语普及率很高,吃晚餐时餐厅的服务生小哥哥很是喜欢投缘,于是主动给了本次出行以来的第一笔小费,并祝福他早日攒够钱实现自己想要出去看看世界的梦想。想想下个月还要去,还可以见到他真是有些开心啊。这些路上人和车少到真的可以用手指头数,去Moreno的路上竟然还有80km左右的非铺装路面,让我开心了好一会儿。一路上风景从大气逐渐变成山海松林的秀美,路也是空旷无人的旷野与连绵起伏的雪山林海、还有雪山水形成的天然湖泊,交替出现,直至后来一直在山林路行驶,跑山路时感觉像极了云南进西藏的那段山路。其实这样的线路,国内也有相似的,国道217转219**。从云南的西双版纳出发到新疆的叶城、塔县为止,也能看到所有相似的地貌风景。只是作为一个连续十多年每年都在这些地方旅行的人来说,我对这类风景的亢奋阈值早就变得很高,也就是说很少有风景能让我激动到大呼小叫的,最顶峰的表现恰巧是平静,是那种久违的熟悉感,但不是兴奋。发现即使路上遇到的摩友也没有说大家要一起结伴走的习惯,可能遇到的大部分摩友都是一个小队伍,即使单人骑的,也都有自己的计划、偏好等,并未刻意结伴,各骑各的,路上保持联系,我喜欢这样。在乌斯怀亚的第二天,前几天相遇的智利摩友Fernando也到达了乌斯怀亚,晚上与智利摩友Fernando重逢聊起来接下来的计划时,最怕他会说我们可以一起走。还好,他没有说,我也没有。后来一路上每天也都在联系,看看对方走到哪里了了,是否安全,有什么好玩的介绍。Que bien!巴里洛切入住国际青旅时跟一个房间的美国朋友cort 聊起来,得知我骑摩托车旅行,他非要带我去几百米之外的停车场说那里安全。去的路上我问他会不会太麻烦他了,他说他很乐意,因为他喜欢我,我看起来很危险,他喜欢危险。我说嚯,那你还带我去找停车场,为了“安全”。后来我还是没有去停到停车场,因为太冷,不想动。本来骑了11个小时晚餐时自己又喝了杯酒,巨困无比,临睡前我下床的Allen 抱着瓶酒说你想不想喝酒?我便立刻坐起来了,me gusta. 后来我们四个舍友一起从床上爬起来去楼下大厅喝酒,几个人都是英语西语混合着一顿乱说,青旅的员工Angel 也加入来喝酒,她也是正在攒钱旅行呢。还有另外一个员工忘记名字了,带着一直狗,住在青旅的员工宿舍,打工赚钱想要给自己和狗狗找个更舒服的房子,ALLEN是即将要去服务地图系统的公司,在这里培训一个星期后就去布宜诺斯艾利斯上班,Cort是美国人,住在青旅三个多月了,为巴里洛切的一些人管理民宿公寓等等,其他人不太记得了。喝到12点左右时,大家散伙回房睡觉。住青旅的好处是便宜,一个床位几美金,还能遇到有意思的人,但也有可能遇到傻*,看运气。坏处是共用洗澡间和卫生间,你不知道室友都是什么人,我遇到过有脚气的室友,整个人崩溃,第二天立刻走人,还有睡眠环境比较吵,打呼噜是常有的事,尤其是男女混住,你需要有一个强大的睡眠系统。像我,我是倒头就睡的那种,不受环境影响,相反很多时候住青旅比住民宿酒店睡得还香。要么就自己住酒店或者民宿,基本民宿为主,国际青旅为辅,住国际青旅只住多人混住的房间。反正平时攒钱就是为了出来玩的时候让自己有的选择,丰俭由人,但我有可以住几美金一晚上的青旅,也可以住上千元酒店的底气,能随意按自己想玩的去玩,这些就是平时攒钱的意义。从巴里洛切出来之后往左进入翻山,百公里后穿越阿根廷边境进入智利,山顶垭口很冷,天气阴沉,两边也皆是没有融化的雪,有不少当地摩友专门来骑车打卡,其中有一个摩友得知我要去哥伦比亚,他专门提醒我那里的路非常的不好,一定一定小心轮胎和减震。智利阿根廷以这些山脉形成天然的国家边境线,我们在山顶那个牌子面前打卡拍照,我询问了智利朋友Fernando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打卡。这里可以乘坐渡轮穿过阿根廷交界处继续往智利南部旅行,过了内格罗河以及别的小支流后仍然保持行驶在智利的南方高速5号公路上,当然也就意味着阿根廷也可以坐渡轮到这里下船。摩托日记这部电影我很喜欢的一个画面就是在这段渡轮上的,乘船渡过内格罗河,穿过智利边境,在船上,他们看着河岸的雪山,阿内斯托对他说,Fuser,你看一切都在好转。行驶在这条路上一直到特木科,我总觉得一切很耳熟,到酒店翻看才发现那座山脉,切格瓦拉和阿内斯托当年翻山时,遇到暴雪,他们两个雪中努力推着摩托车前行的那个画面始终在我脑海里鼓舞着我,永不放弃。然后到特木科之后没有多久,他们的大力神摩托车就彻底坏了。下山后,突然没有风了,春风拂面,阳光温柔。春天来了,眼前一片田园风光,大片的油菜花,阳光明媚。以后不用再担心每天肆虐的大风;不用再跑了一天临睡前还要计算明天的加油距离、油耗多少、合理分配油门大小;不用再害怕加不到油;不用再冻的瑟瑟发抖到达住宿的第一事情就是冲热水澡;不用再不敢停车休息怕被风吹倒。等等。但是同时也看不到每辆行驶过的车互相伸手打招呼,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和惆怅。从布兰卡港开始的内格罗河,绕了一圈绕到巴里洛切的内格罗河,巴塔哥尼亚大区跑了个遍,整整16天。每天都在大风里骑车,真是够够的。地处西风带的风窝子,怎么形容风大呢,在平路上油门拧死也只能骑到60码,蓝牙耳机一打开就会不停的响,因为风一直在不停的捶打按钮。这样的日子,结束了.那些谈不上绝望但是让人难过到哭泣的瞬间,那些无助的时刻,那些焦灼不安却仍需抉择的时刻,都是我自己的时刻,也是成为我自己的时刻。我有什么理由不爱自己呢,比起来自己的爱,他人的爱又算得了什么呢。是的,我把自己的一部分扔在了巴塔哥尼亚里面,所有的事情都在冬天结束,新的希望在春天重生。这是智利的春天,也是我的春天。到达圣地亚哥的时候是2023年11月9号下午八点。修了一天车后,到达瓦尔帕莱索,诗人聂鲁达的故居地,接下来休息几天。特别的想说一说路上遇到的人。我们跟一个人、一个群体产生连接之前,应该考虑有可能产生的风险和后果吗?不,不应该。我们之所以成为自己,是因为我就那样的我,热烈、真诚、善良、面对他人的苦难无法把头转过去的我。不能因为预知到可能发生的危险就选择躲在房间、不去交流、不去看看,要走出去尝尝,管它美酒和毒药,总要试一试。左右不过是快乐和难过。至今为止,这一路骑行下来,一旦停车在路边,车辆路过时远远的就会按喇叭:在问询是否需要帮助,我会站在路边看着司机向他竖下大拇指,表明一切都好,他点点头,呼啸而过。这是这里路上的一种默契:停车在路边,路过的车辆都会问询你,确定你不需要帮忙时离去。一旦需要帮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停下车尽其所能的帮助你。“在别人的苦难面前,我怎能把脸转过去”,所有人都是这样。停车在路边不断有人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热到要中暑的下午停车帮我修理链条的夫妻;骑过去很远又掉头回去问我停车是不是需要帮助的少年;一路上不断竖大拇指的人、路过时闪灯打招呼的人;加油站服务区休息时,让我停车休息想要请我喝杯咖啡的女士;在沙尘暴天气中用自己的车辆给我挡风的老爷爷;红绿灯时摇下车窗问我从哪里来,需不需要帮助的小伙子;开车带领我去到有着更好的咖啡和食物的加油站的老奶奶;在无人区路边倒车时专门掉头停车来帮我的人;尝试几次在暴风中自己抬车失败后时,突然被人拉去一边,共同帮我扶起车的三个人;一再确定我没有摔伤才放我走的警察们;反复提醒我前面风大危险,一定注意安全,有问题靠边停车寻求帮助的人;无偿护送我200km直到目的地RIO GRANDE的智利老爷爷;乌斯怀亚出来后,摩托车坏到无人区的暴风里,尽管所有人都在赶着过海关,仍然停下来帮我想办法的哥伦比亚摩友;得知我链条出问题默默在RIO gallegos 去店里询问新链条的智利摩友;为了让我少在夜晚的无人区受冻骑车,过海关的时候主动给我让位置的卡车司机们;那个看到我是骑摩托车来的,见面互相贴面礼后又紧紧的抱着我说我的姑娘,你一定冻坏了吧的民宿主人;钥匙锁在屋里穿着一件薄衣服在室外,所有人围上来帮我打电话的黄昏等等,一路上,有无数双大手伸向我,扶着我,推着我。从不冷漠,他们帮助我不是为了谢谢,不是因为我是外国人等,纯粹是因为看到我需要帮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对我说Buen viaje,señorita!他们成为了站在我实现梦想的道路上用力鼓掌的人。没有人说你这样旅行,太有钱了;没有人问过我甚至哪怕提过一句关于钱的问题;没有人说前面太危险了你掉头吧等等;他们只关心,你从哪来往哪去,你自己吗?这样的旅行太棒了!要注意安全,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吗?那个地方我去过,风很大,没有油,有个地方有更棒的吃喝,我带你去,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鼓励一切上路的人。是的,有很多这样细小的时刻,这样让你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刻,这样让你觉得人类也很可爱的时刻,我非常贪恋这些日常细微处的碎片式的温暖,这些不足以为他人道也的感动,都让我想再活一下。因为,我也是那样一个真诚的站在他人的路边为其鼓掌欢呼的人啊,我也是这一个在面对他人苦难时无法把头转过去的人啊。/VALPARAISO.CHILE.2023.11.12 穿越美洲的摩旅E06:我到了世界尽头,乌斯怀亚 https://www.jdzjw.com/202312/mei-zhou-mo-lu-e06.html 2023-12-05T21:02:00+08:00 “NO HAY NADA,POR FAVOR!”“Mucho viento,mas fuerte al frente”“No frio ahroa,Mas frio en sur”这三句话是我在整个巴塔哥尼亚大区里的噩梦。“这几天风特别大,比前段时间大多了,你可以等几天再走。”提前一天马德林港的房东就提醒我。只是,没有人比我更懂自己,她已经等了三年,不会继续再等。除了像冰雪这样的特殊天气,否则她不会停下。对荒原的爱与其中的风景促使我头也不回地扎进巴塔哥尼亚的腹部,在那片旷野中奔跑起来。那个“把人吹得就剩把骨头”的巴塔哥尼亚高原,那个风大到令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驾驶飞机只能飞反向航线的巴塔哥尼亚高原,那个“巴塔哥尼亚的与世隔绝很容易将固有的性格放大:嗜饮者酩酊大醉,虔诚者日夜祷告,孤独者更趋孤独,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巴塔哥尼亚。我来了。一个小时后,我骑着摩托车站在3号公路特雷利乌(Trelew)城边最大的YPF加油站,望着已经闪烁60KM的油表,异常慌张:没有油我如何在接下来刮着8级以上大风的戈壁滩上,穿越过300km无油站无居民无信号的无人区。在Trelew城问了近10个加油站后终于找到有汽油的加油站,排完加油的长队加满油后,才放心大胆地冲上3号公路,扎进风窝子的无人区。风,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出来后再也没停下来过。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人烟越来越稀少,偶有居民散落各处,信号差。太阳很大也不影响四周的寒气往身体里钻,从潘帕斯草原到巴塔哥尼亚高原。布兰卡港出来后,跨过科罗拉多河,再跃过内格罗河,真正进入到巴塔哥尼亚高原,沿着阿根廷3号公路一直骑到公路尽头,就到了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乌斯怀亚。我跟我的“大眼妹”就那样形单影只地在3号路上狂奔,头顶雄鹰也一直在天空中伴随着我们。旅程从圣保罗开始后便一直在巴拉那高原中行驶穿梭,伊瓜苏出来后进入拉普拉塔平原沿着乌拉圭河行驶,慢慢的进入梦想中的潘帕斯草原,天空中雄鹰开始展翅,现在进入巴塔哥尼亚大区。巴塔哥尼亚是个很大的区域范围,包含巴塔哥尼亚平原、巴塔哥尼亚高原、巴塔哥尼亚山脉,它们经常有交错的地方,平时大家一般都是说巴塔哥尼亚大区。即使风力强劲,雄鹰也同样翱翔于苍穹并且呈现出愈发自在的姿势。并没有想象中个头很大,甚至比跟草原上的一种鸟大不太多。即使这样,一群鸟从空中飞过,你也会一眼认出哪只是鹰。它驾驭风、掌控风,风越大,越能随它所欲,自在异常。比起空中别的物种,它们如此闲庭信步,只需展翅,风会带它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记得在西藏摩旅时,我曾被一只从眼前的悬崖边展翅翱翔的鹰吸走过灵魂,它眼神清冽锐利,一旦看到猎物,盯准它等候时机,迅速扑上去,干脆直接。我记得那个自在的身姿和犀利的眼神。我也想成为那样的鹰:不去成为风,而是去驾驭风。“NO HAY NADA,POR FAVOR”“Mucho viento,mas fuerte al frente”,这两句话在接下来一周,成为我每天的噩梦。从80码的时速能保持车在自己的车道上,到后来的60码、最后30码,整个车身被吹的倾斜到45°,勉强不让车辆跑去对向车道上,弯腰缩着在摩托车上左晃右晃的到了目的地,那会儿我只有一个想法:请风把耳朵还给我。整个人,快散架了。像是跟人打了一天的架,酸痛无比。终于到达当天的目的地将军城时,路上的边境警察拦下了我,她看见我的摩托车射灯掉了一个,问我是不是摔车了,风太大了,一切还好吗?“摔了两跤,一切还好”。看我也说不太清楚便让我靠边停车,带我进屋里,护照、车辆信息、驾照翻译件,一切登记完后周围已经围了一群她们的同事过来问情况,从她们交谈的只言片语和肢体语言中猜想应该是在讨论我一个人骑摩托车旅行加上刚刚在路上摔了,有个警察问我了好几遍确定我没有受伤,要不要找医生来。我当时被风吹的头脑发蒙,只会说没事,我一切都好。他说可是你摔车了,senorita,“是的,在我停车的时候,风把我推倒了,但是我没事,有人过来帮我了。”确认我真的没事之后便让我走了,一再叮嘱风太大,一定注意安全。在荒芜的大地上跑了一整天,黄昏时刻刚好到达马德林港,这个能在城市里就能欣赏到鲸鱼而著称的旅游小城,老天送我了一场巴塔哥尼亚大区第一场大西洋的粉色黄昏,把行李放下洗去一身尘土后去餐厅,喂饱了心灵,现在身体急用进食。喝酒至微醺时摇摇晃晃的走回房间,在阳台看着黑夜里从远处奔向我的海浪,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比这些更能安抚旅人的身心。马德林港之后正式进入巴塔哥尼亚高原的腹地,也就意味着,更强劲的风、更变化莫测的天气、更少的人烟、更少的补给(加油、吃喝休息),这里因为诸多原因而成为一座繁华小镇。也是进入巴塔哥尼亚高原最大最全的补给站。我在这里买了一个备用油桶,防止没油情况发生。出了马德林港后,风力明显更为强劲和无序,周围荒无人烟,偶然出现的车也都是拉货的大货车。眼前一片荒芜,只有路边的风力发电机提醒着我这里有人类涉足。天气干冷,风沙巨大,两边景色跟甘肃、青海、新疆的很像,戈壁滩、沙漠路段等,低矮的灌木丛,颜色单一枯黄、偶有小小的野菊花点缀其中、以及迫不及待迎接春天的、毛绒绒的绿草让这片枯黄的大地显得灵动不少。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懦。时常有美洲鸵鸟、野马、美洲野羊驼、美洲火烈鸟、美洲野狐、鼬鼠(应该是吧)等等跑来跑去,最初想着停下来拍照留念来着,却因天气寒冷、大风过于刺骨,于是作罢。看久了也自然审美疲劳,眼神发直。到达RIO gallegos时,进到城里想找店铺修整车辆,以便明天安全上路直至乌斯怀亚。结果转了很久发现所有店铺都关门时,才意识到今天不会又是周末吧,周末总是集体大关门,什么事也做不了。想着去加油时,发现每一个加油站排了好几个街区的队伍等着加油。想起来跟当地人聊天,说这种情况是因为跟美国两方贸易管控什么的,整个阿根廷这两天都缺油。到酒店时,进去的一瞬间,觉得春天来了,真是温暖啊,天堂。白天有多冷,现在就有多幸福。修理好车子,顺便跟修理店的人员借了10L油加进去,然后迅速上路,因为要过边界。出阿根廷、进智利、坐上轮渡通过麦哲伦海峡、出智利、进阿根廷,两进两出,一切顺利无比。或许现在不是旅行旺季,也或许最近几天天气不好出行的人也少,过海关的人并不多,所有手续办得顺利且快速无比。最后一天到达乌斯怀亚时,风景变得截然不同,就很林芝。眼前突然大片大片的松林出现在眼前的平原上,远处是三百六十度的环绕式雪山,路的两边皆是林海。路也开始是翻山越岭的山路,穿梭于雪山林海之中,后来深蓝浅蓝诸多蓝色形成的湖景亦凑热闹式的出现,有的是雪山水、有的是大西洋的支流。眼前的一切好不热闹,像是要把这些天受罪受冻的奖赏全部在今天统统赏给我!一路上频频停车拍照,虽然想要迅速到达乌斯怀亚的心很迫切,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人实在是寸步难行。几种无法形容的、宽阔的荒芜在我面前交融,大地旷野林海、海洋和远处的雪山纯净肃穆,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宽阔呢。陆地上林海雪山的肃穆、海洋上海水的壮阔无垠,几种辽阔旷野交合在一起,该是怎样的一种景色搭配。当旷野遇见海洋,好似绝境逢生,绝地之处出现烟波浩渺的海洋,有天地海一色清之时,亦有天地海融为一体各美其美之时。它们的一切都展现得极为放肆,对,是放肆。辽阔无垠至放肆、肃穆庄严至放肆、变化多端至放肆等,一种你能耐我何的放肆。两种极致,搭配在一起之后,竟是一种平淡,还原世界本来的样子的平淡,就让你觉得一切怎么如此,一切又本该如此。行在其中,天大地阔,小小的我骑着那辆摩托车行走于这天地间,渺小如蝼蚁,却也自得其乐。我爱死了这种放肆之美、萧条之美、日常之美,这种看似枯燥在我看来异常丰富的美,通过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一点点地渗入我的血液流向心里,滋润到灵魂的每一处。(倘若这辈子真的没机会来到这里,可以去我们中国新疆的塔县,路上的风景跟这里很像,还有新藏线阿里大北线中北线,以及318林芝鲁朗县一带。这一路像是这些地方杂糅到一起,然后放大。相似又不同。)终于,在2023年10月31日下午三点,我到达了世界的尽头:乌斯怀亚,中国第一个单人单车穿越到达的女骑。跟朋友拍照分享时,说着说着突然热泪盈眶:三年,不,四年了,四年前我就应该站在这里,虽迟但到。万千情绪,那一刻都汇成了一股溪流,流向眼前的大西洋,归于平静。就像,这趟旅程。乌斯怀亚,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呢,是怎样一个地方呢。我查了一些资料,汇总后对这里有了些清晰的认识。首先它是火地岛的首府,火地岛呢,资料上说是最开始发现火地岛的是航海家麦哲伦,16世纪初期他经过这里,远远看见岛上遍布星星点点的火光,发现那是当时的土著人点的篝火,于是后来他就把这个小岛命名为火地岛TIERRA DEL FUEGO。后来历史的原因,这座岛屿东部阿根廷,西部归智利,也就是它属于两个国家管辖,这样的情况在世界各地都有,我们也是。乌斯怀亚最初的命名最早是由英国殖民地根据当地土著居民来命名的,是重刑犯的流放之地,这里很长一段时间是被称为被诅咒的土地。在这里,留在监狱里尚可生存,逃出去都是极寒之地、荒野之地、以及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无处可逃,索性建设好它,囚犯们造了一列小火车,然后坐着一列前往森林深处的小火车砍伐树木,取暖、做饭、建设房子等劳逸行为。某种意义上来看,乌斯怀亚是由囚犯们建立起来的。19世纪末建城并投入使用,成为火地岛地区的首府。城市不大,核心区靠从这边走到那边,二十多分钟时间,整个核心区其实是以一条一阿根廷国父圣马丁为名的石板路为主,贯穿市中心,街道两旁分布诸多商店餐厅旅行社等等。依山面海,背靠安第斯山脉,面朝大西洋,站在码头往周围望去,是三百六十度的雪山环绕。它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这个最字赋予了它现在所有的特殊性:最南端、世界尽头、通往南极半岛,这里离南极半岛只有800km左右,因而成为所有国家的人去往南极半岛游玩或者考察队的后方基地。有时候我觉得它似乎是独立于阿根廷之外的特殊地区,那种属于这个世界又徘徊在边缘的感觉,很强烈。那座闻名世界的尽头灯塔,并未在城里,需要乘坐专门的小船前往,如今也已成了一项来到这里必玩的项目。外观上同别的灯塔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们赋予它的意义让它在人们心中变得极其特别。王家卫的春光乍泄电影让它在我们中国人人尽皆知:这是一座世界上最南端的灯塔,据说这座灯塔可以收容伤心人的眼泪,带走一切的不愉快,然后开启新的生活。到达乌斯怀亚的那几天,突然觉得很累,一种亢奋了很久之后的被抽空的感觉,那些觉得自己必须无所不能的时刻轰然倒下。只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几天:做饭、喝茶、听播客听音乐、看纪录片、散步,偶尔跟朋友们聊天。灯塔没有带走我所有的不愉快,但是也没有影响我开启新的生活。在乌斯怀亚呆了三个晚上,每天懒懒散散,吃了睡,睡醒在海边溜达,或者坐观光巴士边打瞌睡边绕城市转,其中一天去火地岛国家公园做了那列小火车,以前运送犯人们,现在运送我这样一个把自己流放在这被诅咒的岛屿上的人,无法感受他们在冰天雪地的森林戴着镣铐伐木的感受,也不想那样强行代入,只想享受这片刻的舒适和安宁。一路风光很美,很熟悉,我在中国新疆的偏僻的边缘地方见到过类似的景色,背后的太阳晒的人懒洋洋,那一段路程,我并没有身处于什么地方的意识,只觉得是在自然中,舒适自在,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就那样发了一路呆。每个座位上都有插孔,火车慢慢前进时,车厢广播会讲解这里的故事,有中文讲解,令人意外的翻译的很好,最后结尾那一段监狱犯人写的小文,中文翻译并从耳机里传出来时,我被深深触动到,依稀记得那句:逃跑带来的一种虚幻的自由感,随着寒冷和饥饿,逐渐支离破碎。是的,我是那种可以回望历史不必沉浸其中的平凡之人。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次旅程,就知道一定会吃不少苦头,那何必抱怨运气不好等等,不如去尽心享受因而遇见的一切美好。毫无怨言,并且还有些乐在其中。我是那种只愿意跟自己较劲的人,并能从这些痛感中得到满足。这一路上,遇到的风景或者风浪又或者别的风的形状,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面对,绝不妥协。只要骑上摩托车在风中跑起来,那些心头的压力、痛苦、黑暗,好像就全让摩托车和大风承担去了,而我以此落得一身轻松。一切都被风吹散在巴塔哥尼亚高原里的旷野中。每一天没有什么大事,但我心中充满了满足,想跟人分享这些,于是就有了这些日记。不知道最终会被什么样的人看到,又不知看得到的会不会也感受到我的那份满足。世界如此辽阔,它拥有如此简单又复杂的美。我想要、也正在用不同的方式去体验它感受它,摩托车只是一种方式。跟所有人一样,我不会永远年轻,我的生命亦像河流汇入海洋一样,逐渐自然的消散。但那并不影响我去成为一条更宽阔的河流。这是我的旅程,也会是你的。/EL CALAFATE.2023.11.6